徐鹏举和别人不一样。
他是自幼被人揍大的。
在这京里,爹娘距离太远,因而,几乎是朱秀荣照看他。
在他的心里,朱秀荣便如同他的母亲一般。
总是在被他打的哇哇大哭时,站出来呵斥那些‘坏’孩子们,给予他庇护。
这一次的任务……似乎很严重。
徐鹏举晃着大脑袋,恩师让皇孙出去,难得这一次和颜悦色的跟他说了这么多的话,这在徐鹏举看来,自己此去,十之八九是回不来了。
他老老实实的应下了,却也明白自己将是面对什么。
所以临走之前,他想见见师娘,因为对他而言,这是他在这世上,至亲至爱的人。
方继藩打发走了徐鹏举,心里吁了口气,等那朱载墨重新进来,朱载墨一脸疑惑:“恩师,您交代了他什么?”
“交代他去做一件天大的事,若是幸运,自是建功立业,若是不幸,哎……”方继藩叹了口气,想到徐鹏举还是个孩子,他也是于心不忍啊!
见恩师如此,朱载墨也不禁叹息:“这些,只是学生的一时胡乱猜想,如儿戏一般,恩师不如……就不要当真了吧。”
方继藩却是神色一变,严肃的道:“任何的成功,都来源于猜想,若是连想法都没有,那么如何干大事呢?若是有了想法,而不敢去实现,那么,又何来的成功呢?历朝历代,那些成大事的,无一不是敢想敢做之人,载墨啊,你的身份和别人不同,别人可以平庸,可以庸庸碌碌,或者可以混吃等死,唯独你不能,将来这天下,是你的,若是连你想了却不敢去做,瞻前顾后,这要置天下人于何地啊。”
朱载墨顿时肃然起敬,忙是行礼:“恩师说的对,是学生孟浪。”
方继藩满意的笑了笑,又道:“只是徐鹏举年纪还小,也不知能不能受这份苦,在吕宋的西班牙人,心思别有不同,若是失败,他就万劫不复了。为师岂会愿意送自己的弟子去送死呢。只不过,不让他去,又让谁去?他徐鹏举,乃是魏国公之后,世受国恩,将来更是要继承公位,位极人臣。”
“我大明到了如今,最大的弊病,就在于功勋之后们,躺在功劳簿子上,已经失去了进取之心,靠着祖先的恩荫,一味的混吃等死,这天下这么多的公爷,侯爷,伯爷的子弟,若是人人都如此,一面受着恩禄,吃用,尽为百姓的民脂民膏,锦衣玉食,成日醉生梦死,而那些危险的事,却是那些非但没有受过国恩,却供奉着勋贵的寻常子弟去做,假以时日,我大明的社稷,便该到了危如累卵的时候了。”
“正因如此,为师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只知道大吃大喝,成日只知酣睡,四体不勤,五谷不分,醉生梦死之人,我大明的江山,是皇孙的列祖列宗,带着我们的祖先们打下来的,今日坐天下了,自然不该只一味的安享富贵,受多少的国恩,就该为社稷,立多少的汗马功劳。这勋贵立功,自徐鹏举开始。”
朱载墨听罢,心里震惊。
他竟没有想到这一层。
恩师就是恩师,果然是目光高远,居然想借着一个徐鹏举,来扭转当下的弊害。
他又立即行礼,真挚的道:“学生受教了。”
方继藩微笑道:“我的心事,只有你明白,好啦,不说这些啦,多说无益,只希望事情能顺利,徐鹏举能够平安回来。”
…………
徐鹏举见了自己的师娘,见他乐呵呵的样子,朱秀荣感觉出了一点不同寻常,便轻声问他道:“出了什么事?”
徐鹏举晃着大脑袋摇头道:“无事,就只是来看看师娘。”
说着,他又道:“师娘,我饿了,我想吃你从前做的点心。”
朱秀荣温柔的摸摸他的大头,露出了慈和的笑容,眼中则是有着感慨。
徐鹏举长大了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