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敬带着惊惧,立即道:“请……恳请陛下……下旨,奴婢……甘愿赴汤蹈火!”
真论起来,他是有过错的,厂卫居然对这一场谋刺没有提前侦知,这已是万死之罪。
萧敬很明白陛下的心思,到了这个时候……他唯一能做的,就是顺着陛下的心意,接下来……该是他这个不中用的奴婢将功补过了。
弘治皇帝脸色冷然,眼眸里聚满了悲痛,却又骤然哈哈大笑:“好的很,好的很,他们骗了朕数十年,骗了朕数十年啊,数十年前,他们和朕说礼义廉耻,朕深信不疑,而如今,这礼义廉耻还挂在他们的嘴上,可朕已看不见了,看不见啦。”
说到这里,这大笑突又哑住,老泪随即纵横而出,弘治皇帝站着,身子似乎撑不住,不得不屈身弯下腰,手搭在御椅上,又大哭道:“朕……朕该如何向秀荣交代,朕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,朕……朕……朕若是无所为,又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。九五之尊,天潢贵胄,朕的女婿……居然死了,死在大火之中,尸骨无存,亲者深恨,仇者大快,可是………他们还想畅快吗?他们定是想笑,想要弹冠相庆……”
弘治皇帝的脸上,已杀机重重,那眼眸深处掠过滔天恨意,咬牙切齿道:“古云:治大国如烹小鲜,切不可操之过急。可是……结束了,一切都已结束了。传旨,即可废除八股取士,取消功名,此前对有功名者种种优渥,俱都取消,朕要他们纳粮,要他们见官跪拜,要他们缴纳税赋,奢谈八股取士者,诛之。厂卫立即往南通州,给朕查下去,无论牵涉的是谁,无论是什么人,朕要效文皇帝诛方孝孺例,将其三族俱灭,鸡犬不留。”
“奴婢遵旨。”萧敬不带一点迟疑,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,斩钉截铁的回应。
只见弘治皇帝又道:“下旨英国公,令其立即约束京营待变,宫中卫戍,统统交付勇士营。敕命在外镇守之黔国公、成国公人等,巡视检阅三军,各镇边镇总兵官,监军人等,随时候命,需做到有备无患。在京驻扎之使节,暂严加管束,不得任其随时与人私通。责令天津卫唐寅,率镇守天津卫水陆兵马,严防死守天津卫这要害之地。敕欧阳志于吏部,有勾决三品以下官员任免之权,凡有对朝廷怀有怨言者,吏部宜立即罢黜。京内各坊百姓,子夜之后,不得随意出入。再敕命顺天府倾巢而出,把守住各处车站隘口。”
萧敬默默的跪着听弘治皇帝的决断,却是听得大汗淋漓,这样一连串的旨意,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,大明朝,怕也只有在土木堡之变后,才会有如此紧张的势态了。
他立即叩首道:“奴婢遵旨!”
弘治皇帝带着浑身的冷冽,大袖一挥:“立即去办!”
“是。”
………………
京师。
同样是一封快报,火速的抵达了一处新城的府邸。
这府邸的书斋,占地极大,平日这里车马如龙。
这里的主人,乃是京内极有名声之人,且在朝位高权重,因此愿意来此巴结和拜访的读书人,如过江之鲫。
只是今日,这书斋里格外的清冷,只有几个当朝的翰林在此闲坐。
而那书斋的主人,已是老迈不堪,此时正靠在椅上,拼命的咳嗽。
婢女们给他端来了痰盂,或轻轻的捶打着他的背,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咳嗽,身上的钦赐斗牛服罩着他的身子,不断的抖动。
就在这时,外头传来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。
几个翰林听罢,紧张的站了起来。
紧接着,一个布衣人进来,纳头便拜:“刘公,南通州来了消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