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路上,朱厚照忍不住对方继藩道:“老方,为何父皇命我为顺天府府尹,本宫总觉得这顺天府府尹官儿太小了,我身上数十上百个官职,哪一个都比府尹要威风。”
方继藩其实已经想明白了,便道:“因为陛下这既是在考验你,只怕,也是萌生了急流勇退的心思,太子殿下,陛下这是希望你能够为他分忧,他毕竟年纪大了。至于府尹,确实挺倒霉催的,这是京师,在这里任父母官,上头谁都可以欺负他一下,当然是可怜巴巴了。可是太子殿下,顺天府的权责可是不小啊,可谓是上承天命,下安黎民,太子是府尹,这就不同了,你看看这京里,以后谁还敢将顺天府不当一回事吗?由此可见,这官职大小,并不要紧,得看着府尹是什么人来当,倘若是其他人,那就是一个狗东西,我方家一个叫邓健的家奴,都可以一个打他们十个,可太子来,就完全不同了。”
朱厚照听着,还是有些疑虑,皱了皱眉道:“可不好听哪,难道以后让本宫成日管着缉盗,解粮之事?”
方继藩笑嘻嘻的道:“这却未必,其实,还可以管一管新城和旧城的规划,可以查一查哪家府上侵占了百姓的土地……如此种种,但凡是牵涉到了民生的事,都可以过问,再譬如……”
方继藩笑吟吟的看着朱厚照,接着道:“比如太子殿下若是觉得顺天府不满意,不妨就将顺天府移到其他地方办公,咱们……修衙。”
“修衙……”朱厚照瞠目结舌:“修到哪里去?”
方继藩咳嗽:“殿下在五环之外,不是有大量的土地吗,其中近半安置了不少的灾民,这些灾民在那五环外的新城里,可没人关照啊,倘若殿下将顺天府移至那里,您看,不就可以随时关照灾民了吗?”
朱厚照顿时眼睛一亮,乐呵呵的道:“这样最好,免得离父皇太近了,隔三差五被抓去宫里训斥,好,本宫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要修衙。不过……不是都说,官不修衙的吗?”
“这不一样。”方继藩正色道:“官不修衙,这是遵循了无为之治的传统,也即是,官府尽力的缩减自己的权责,所谓民不举、官不究,其实也是此理,这是太子殿下,这世上,官府不去管的事,难道百姓就能自理吗?不对的,事实上,有些事,官府不去管,自然会有某些会门、道门、士绅去接手这些权力,殿下若要有所为,首先要做得,就是招募一批精干的差役,多去管一些本来不该管的‘闲事’才好。这一旦要招募精干的壮吏,人一多,衙门年久失修,格局又小,有什么用?因而,需要让衙门的功能,完备起来,这修衙,就有所必要了。”
朱厚照听着,认真的点着头,道:“好,就听你的,修!只是这修衙只怕很费钱吧,父皇这样小气……”
说到这个,朱厚照的脸直接皱到了一起。
方继藩叹了口气,陛下回来了,做败家子的机会已经微乎其微了,想了想才道:“要不,臣这里……拿出几十万两银子来……”
朱厚照绷着脸严肃地看着方继藩:“这像什么话,咱们自家兄弟,本宫岂可要你的钱。呀,我想到了,本宫去借钱去。”
朱厚照是实实在在的行动派,话刚说罢,直接嗖的一下,便跑了。
方继藩看着他的背影,摇摇头,太子殿下……真实专精于借钱之道啊。
…………
沈文下了值,莫名其妙的被人请到了东宫。
每一次来这东宫,他心里都是有些发颤的。
嗯……心虚。
接着,他发现这里早已是济济一堂,整个正殿里,竟是熙熙攘攘的跪坐了七八十人,有的面生,有的面熟,众人看向翰林大学士沈文,沈文也看着众人。
而后,大家勉强的尴尬笑了笑。
沈文大抵知道他们是谁了,他们和自己一样,恰好都有这么个女儿。
这样算来,沈文和大家,算是同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