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寅又反身去取,摊开。
方继藩目光落在舆图上:“你还记得,上一次徐经返航时,说了什么?”
“这……”
“笨蛋。”方继藩恨铁不成钢的道:“他说,寿宁侯二人,带着一支船队,将绕过黄金洲,抵达这里……”
方继藩手指着旧金山的位置。
唐寅认真的看着,一丝不苟。
方继藩又道:“可是绕行,实在太远了,张家兄弟两个人,是见小利而忘大义的人,他们满脑子,就是金银,这两个家伙,满身铜臭,俗不可耐,嗯,你不要学什么。方才为师说到哪里了?噢,张家兄弟在西岸,一定会有所发现,而他们,定会对新航路有兴趣,因为他们在西岸无论发现了什么,若是返航,绕过黄金洲,再穿越大洋,此后再抵达天竺海,最后抵达西洋……这一路,实在过于遥远。你忘了,舰队的手里,都有一份三宝太监他老人家留下来的天下舆图?”
唐寅忙是点头:“是。三宝太监他老人家,真是了不起。”
方继藩颔首微笑:“是啊,三宝太监七下西洋,居功至伟,哪怕是临死,还心心念念着咱们大明出洋的大业,为师这辈子,除了佩服当今皇上,皇上文治武功,实是了不起。剩余还佩服的人,就是三宝太监了,他和为师一样,都是身残志坚,实乃为师楷模也,好了,闲话少说。这天下舆图之中,是有一条航路的,这条航路……就是穿越这西岸的大洋,而后……我看看……根据洋流和季风……若是这个时候,他们穿越这里……势必可能……漂流至……倭国……”
唐寅一愣:“这……恩师……有把握吗?”
“没有把握。”方继藩叹了口气:“他们极有可能,早已葬身鱼腹了。”
唐寅为之惋惜。
方继藩又笑吟吟的道:“不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,就算他们全军覆没,死在了大洋里,这责任也不会到我们头上,他们是遵照三宝太监的航路航行的,所以……若是张皇后见罪,思来想去,到时大家要众口一词,咬死了这是他们遵照了三宝太监的舆图行事,谁也拦不住便是,张皇后,难道还能开馆鞭了三宝太监他老人家的尸不成?”
“……”唐寅脑子里开始琢磨,方才恩师说,他最佩服的除了皇上,还有谁来着?
方继藩兴致盎然:“可是……若是万一,他们回来了呢,他们抵达了倭岛,依着我对这两个兄弟的性子了解,他们一般不肯轻易相信别人,论起来,我和张家兄弟,还连着亲哪,可他们对我防范的很呢。更不必提,那些倭人了,他们的性子,是绝不相信别人会善意款待他们,还送他们大笔的盘缠的。所以……他们一般都比较喜欢更直接的手段,来关照好自己……比如说……抢!”
唐寅倒吸了一口凉气:“倘若如此,他们可以制服倭人吗?”
方继藩凝视着唐寅,不禁苦笑:“亏得为师还让你辖制过水师,出海的那些丘八是什么德行,你不知道吗?他们有刀有剑,有枪有炮,还有海船,倭岛的地理狭长,无一处,不可被袭,无一处,不是他们的弱点。张家兄弟的舰队,都是精挑细选,参加的海战和夺取港口、据点的战斗,数之不尽,你来猜猜看,这些倭人,是他们的对手吗?”
唐寅凝眸,郑重其事的点头。
张家兄弟若还活着,那么定是倭人的克星啊。
倭人地理狭长,哪怕是全倭上下,有数十万军马,却也是分守在各处,一个城市,能有千人,就算不错。何况久闻倭国内部,松散无比,和大明截然不同。倭国的那点儿水师,显然不会是张家兄弟的对手。而张家兄弟可以随时袭击倭国任何一处海滨城市,杀完了就跑,转过头,在数日之后,又可能出现在数百里之外的某处城市,这等打法,不正是当初,倭寇肆虐时,为患东南,大明空有百万大军,却处处挨打,等好不容易调集了军马,人家却已上船,只能望洋兴叹的局面吗?
只是这一次,袭击倭国的张家兄弟,实力比之当初的倭寇,更为强大,战斗经验丰富,有过大规模作战的经验,同时装配精良,甚至有足够的火铳和火炮……
唐寅盯着方继藩:“恩师……若是如此,倭患……也就解决了。”
“解决事情的办法有两一种,一种是解决掉当前的问题,另一种是直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。现在我们寄望于后者,若是我猜的不错,可能……张家兄弟已抵达倭国了,不日,就会有消息来。到时,这大功劳,你我师徒,便算是白白捡来的。伯虎啊,恩师历来很看重你,到时,给你记首功。”
唐寅忙摇头:“恩师才是首功,学生哪里敢承受。”
方继藩挥挥手,豪气干云:“自然,我们也不能将希望,统统放在张家兄弟身上,宁波水师,也要预备出发,张家兄弟不弄死他们,宁波水师,自是要紧接其后,就当,去倭国巡阅一番吧,下书给戚景通,让他随时出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