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心底,竟都掠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。
要不……敲打一下倭国试一试?
方继藩的计划虽然过激,可这确实是治本的方法啊。
这念头在弘治皇帝和刘健的心头掠过之后,连他们自己都觉得,有点大胆了,和这方继藩相处,耳濡目染之下,竟有学坏了的趋势啊。
可紧接其后,想到数之不尽的出征钱粮,接下来各国的观望,只以区区倭寇的名义,师出无名。还有种种其他繁琐的问题,还是让他们恢复了理智。
弘治皇帝便正色道:“明日,放一道旨意给倭国国使,狠狠申饬其过失。”
弘治皇帝似乎颇有几分想扩大事态的意思了。
方继藩和唐寅对视了一眼,唐寅有点无语,恩师……这是要将陛下带进沟里去了。
先是申饬,倭国若是没有反应,势必是更严厉的申饬,可若是倭国依旧故我呢?
不过这样也好,唐寅心里笃定,他太清楚宁波水师那群混蛋了,真到了征倭的地步,不知多少人嗷嗷叫,激动的血脉喷张,就算将他们统统塞进棺材里,棺材板怕都压不住。
刘健郑重其事:“老臣遵旨。”
弘治皇帝呷了口茶,脸色缓和了一些:“倘使……退一万步,若是倭国依旧故我,犯我大明天威,大明真到了征伐的地步,水师可用吗?”
这话是问唐寅的。
唐寅道:“陛下,可用。”
弘治皇帝皱眉:“可是朕却听说,倭人好勇斗狠,即便是一群下海的流浪武士,战力也颇惊人,否则,东南不会令倭人为祸百年之久。水师当初剿倭大胜,是因为所剿的,不过是区区倭寇……可这一次,却是这诺大的倭国,不可同日而语,朕……有点担心。”
唐寅道:“陛下有所不知,我大明自建水师,重启下西洋,不但操练了大量的水师人员,舰船日益增多,最紧要的是,让无数的水师官兵,真正见识新的天地,陛下,海中的人,和陆上的人,是不同的。”
弘治皇帝笑了:“不一样?”
“是。”唐寅道:“臣也不知该怎么说,陛下只有亲眼见到,水师出海之后,他们所面临的险恶环境,方知他们的难处,能在这逆境之中求生,这样的人,在臣看来,他们的好勇斗狠,绝不在倭人之下,至于倭岛上的倭人武士,虽也自称勇悍,反而是更加不值一提了。”
没办法解释啊。
唐寅哭笑不得。
他总不能说那些嗷嗷叫的家伙们,穷了十八辈子,但凡有一点发财的希望,就个个不要命似得,什么事都做的出来,脑袋别在裤腰带上,生死看淡,压都压不住吧。
这是庙堂,是御前,怎么能说这等‘恶俗’的话呢,可唐寅脸皮比较薄,总不好意思,将其冠上忠勇,为国为民之类的词,终究……是要脸的人啊。
唐寅憋得难受。
弘治皇帝还是听得一知半解,却看向方继藩:“继藩,你也有信心?”
“陛下,唐寅说有,自然是有,儿臣负责过下西洋的事务……”
方继藩话说到一半,弘治皇帝便道:“既如此,那么此事,就继藩来负责吧,继藩为正使,交涉倭国,唐寅为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