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期刊之中,那一个个的字眼,仿佛是在鞭挞着他的心,一次次的在他耳畔召唤着:“你还记得当初纯粹的自己,还记得当初那誓为人杰的少年吗?”
他早已不是少年了。
他已至而立之年。
他此刻,却如少年人一般,无法遏制自己的无声痛哭。
看看现在的自己啊,埋首于案牍,抄抄写写,为自己成为翰林而沾沾自喜;平步青云,自以为自己已超越了所有的同龄人,有着似锦的前途;当初在学府中,尚且还学习的击剑和骑射之法,现在却借公务繁忙之故,而日渐生疏;每日所思虑,是人情的往来,是宦海中的勾心斗角;张眸时,想着的一份没有完成的文章,该如何漂亮的结尾;闭眼时,想着自己妻子在耳边唠叨的家中长短。
可是……自己当初的志向呢?
而今,髀肉复生,哪里还有当年?
紧闭着眼睛,也无法遏制泪水的磅礴。
于是刘杰握紧了拳,最终,将期刊撕了个粉碎。
刘府……到了。
新宅的舒适,能令再挑剔的人,也挑不出一根刺来。
刘杰进了府里,看到了书斋里亮了灯,他知道,父亲也已下值了。
于是,如往日一般,他先赶至了书斋。
果然,父亲如往的正在这里安静的看着书。
刘杰的眼睛显得有些微肿,可泪水却早已不见了踪影,外头的天色暗淡,书斋里的烛火,照耀在他的面上,留下了一片昏黄,倒掩盖了他脸上的许多表情。
“见过父亲。”刘杰在这位慈父面前,始终保持着拘谨。
刘健放下了书,他满意的颔首点头,眼里,满含着欣慰。
刘健对现下的生活很是满足。
自己深受陛下信任,忝为内阁首辅,而自己的儿子,也是平步青云,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功名啊。
他热爱这样的生活,并为之而自豪。
“你的气色不好?”刘健笑吟吟的道。
“许是近来有些疲乏。”刘杰平淡的答道。
刘健道:“你还年轻,须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。”
“是。”刘杰回答道:“儿子谨遵父亲的教诲。”
“你啊,就是太敦厚了。”刘健见刘杰抿着嘴的样子,笑了,见到自己儿子在身边,总免不得心里暖和,想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:“有时候,老夫在想,你若是有你师公的几分才智,为父才真正肯放心,仕途险恶啊。”
“父亲。”刘杰对此,充耳不闻,突然眼眶又红了,想说什么。
可话到了嘴边,他又拼命忍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