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文善呆住了。
方继藩给他一个热烈的拥抱之后,却没有给他缠绵悱恻的法式湿吻,回头大声吩咐道:“炮仗给我响起来,鼓掌,大家都笑。刘文善啊刘文善,为师没有白疼你,你果然不愧是为师最心疼的弟子,哈哈……来来来……”
刘文善一脸麻木,抬眸一看,觉得有些眩晕。
只见人山人海,所有人都是喜笑颜开,人们纷纷鼓掌。
炮仗响起,恩师的脸上乐开了花,恩师拉着他的手,抬头挺胸,一脸骄傲,而刘文善,却是……一脸懵逼的。
恩师……对自己真的没得说。
“都让一让,都让一让……”
方继藩分开激动的人群,这些人很讨厌,为师爱捧臭脚,这是因为为师习惯使然,你们来凑什么热闹,倒好像是刘文善有了点出息,和你们这些瓜娃子有啥关系似的,这都是我方继藩平日严厉教导的结果啊,名师出高徒,此至正真理也。
好不容易分开人群,进入了书斋,方继藩终于呼出了一口气。
国富论,确实很了不起,简直就有了划时代的意义。
未来……甚至国富论可能还会收录进翰林院,而一旦进入翰林院,这可能会成为未来天子们的教材。
这本书的意义,其实并不在于它如何的正确,如何洞悉了经济的原理,或者将商业的活动,直接和君王的统治,国家的安康来挂钩。真正划时代的意义在于,这是第一本……人们抛开了仁义道德,已经那些表面的外圣内王,用最赤裸裸的利益,来观察整个国计民生的书籍。
它为天下人,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。
这一扇大门,可能透进来的光有限,可一旦见了光,势必会给这个世界,带来深远的影响。
没错,这是自己至亲至爱的门生刘文善所书!
方继藩坐下,面带笑容,看着一脸消瘦的刘文善,方才想到,这两年来,为了修书,刘文善一定感受过无数的艰辛,为了去研究商业的原理,不知走访过多少的商户,为了观察以及添加实例,更不知花费了多少的心思。
真是不容易啊。
每一个孩子,都不容易。
“恩师……”刘文善已经拜下,又是哽咽。
“起来,起来,别磕着自己的膝盖,要注意自己的身体。”方继藩感慨道。
“恩师对学生,恩重如山……”
“不要说这些,诸弟子之中,恩师一直很欣赏你,你知道是为什么吗?因为你就犹如一根竹子,内里头,有一种竹筋一般的韧性,今日陛下传见你,是否是龙颜大悦呢?”
刘文善点头道:“陛下连连说好,还夸了恩师。”
方继藩笑吟吟的道:“这有什么好夸得,我广纳贤才,收似你这般优秀的人进入门下,悉心教导,岂是为了陛下这一声夸奖,这是希望你们能够得我真传,有益于天下,有益于人……不,是有益于百姓啊。噢,听说,那人间渣滓,也觐见了?”
“是。他叫王不仕。”
方继藩笑吟吟的道:“王不仕此人,难道没有感谢一下为师?”
刘文善想了想,很诚实的道:“恩师……没有!”
“没良心的东西。”方继藩忍不住龇牙:“这狗一样的东西,若不是当初我奚落他,叫他人间渣滓,让他臭名远扬,他现在多半还是一个只晓得之乎者也的清流呢,现在从我门生这里学了一点道理,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,人心真是恶毒和可怕啊,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之人,早知如此,为师就不该将那船取名人间渣滓王不仕,让他就这般默默无闻的继续泡在清流堆里,日渐腐烂沉沦的好!”
刘文善想说什么,却发现好像没啥可说的,索性闭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