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这等耳濡目染……
弘治皇帝看了方继藩一眼:“继藩。”
“臣在。”
弘治皇帝别有意味的看了方继藩一眼。
他其实很想问,香姨是谁。
可话未出口,终究又吞回了肚子里。
他了解方继藩的,不是一个坏人,除了有些小毛病罢了。
于是吁了口气,权当什么都不知道吧。
弘治皇帝深深的看了方继藩一眼:“你辛苦了。”
“不辛苦。”方继藩正色道:“儿臣心里,只有欣慰。”
弘治皇帝背着手,此时,他对朱载墨,带着好奇:“那么朕来问你,你以为,定兴县,可以继续下去吗?”
堂堂皇帝老子,居然去询问孙子的意见,这本身就有些啼笑皆非的事。
可现在,所有人都张大眼睛看着朱载墨。
他们倒未必是真的想倾听朱载墨的意见。
一个孩子,再怎么懂,所知的也是有限。
他们只是想看看,皇孙是否还有惊人之语而已。
朱载墨想了想:“可以。”
“为何?”弘治皇帝目光温柔,他是爱极了这个孙子。
朱载墨正色道:“大父所行的新法,只是对白色的民,利益有所触动,可是这种触动,其实是有限的。”
弘治皇帝颔首点头,这也是他在税法改革之中,尽力避免的问题。
虽然这一次要对士绅们动刀子。
可弘治皇帝毕竟不是激烈的变革者,他要的税,又不是天下士绅的命。
朱载墨道:“白色的民,固然会极力反对,可是,他们岂敢谋反不成?大父是个好皇上,可也不是轻易拿捏之辈,大父此前,就命诸公侯,巡视诸营,这一次定兴县,厂卫尽出,就足以证明,这一切,其实都在大父的掌控之中。”
弘治皇帝一愣。
自己的心思,居然都被朱载墨猜透了。
其他人面面相觑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。
朱载墨道:“白色之民,只能借他们的哭告,来使大父回心转意而已。可对于黑色之民,此举,却能大大的减轻他们的负担。革新最难的,其实不在庙堂之上,真正难的,在于谁来主持这个革新。定兴县,乃是大师兄主持,他既为孙臣的大师兄,自有无数的过人之处,只要有他在,就绝不会有下头人阳奉阴违,也不必担心,故意有人借着革新,肆意胡为。王师兄和孙臣说过,王安石变法,是好的,可为何不能成功,是因为敌人太强吗?不,他得到了皇帝的支持,并且掌控了朝政,可他的变法,终究还是无法实现,其根本就在于,在地方上,变法的条文下来,地方的父母官们,却视变法为蛇蝎,怎么肯尽心尽力的按照变法来行事呢?他们定会表面上,支持变法,背地里,却是阳奉阴违,从中作梗,故意歪曲王安石的本意,使黑色的民们,非但没有得变法之利,反而受变法之害,假以时日,于是无论黑白之民,都是怨声载道,人们对于变法,便深恶痛绝了。”
弘治皇帝面上露出了诧异之色。
那个王守仁,到底教授了圣孙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啊。
朱载墨随即道:“所以,变法的根本,不在于陛下的本意是什么,也不在于,其章程如何的完美和无懈可击。问题的根本,在于欧阳大师兄,而孙臣,对于大师兄,慕名已久,想来,他一定能够成功。所以,大父尽管放心……”
弘治皇帝一脸诧异:“可是……只靠一个欧阳志吗?”
朱载墨乐了:“大父,孙臣有许多的师兄,也有许多的师侄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