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唏嘘不已:“其实,许多人并不是……当真不愿让孩子来随你读书,而是……他们还是孩子啊……罢了,罢了,不说这些。老夫的意思是,这张子贤,已经给你行了师礼了吧。”
方继藩颔首:“没错。”
张懋拍了拍方继藩的肩:“可有一件事,老夫没琢磨透,横竖睡不踏实,老夫说了,你别嫌老夫脸皮厚。”
“哪里,哪里,诸叔伯之中,张世伯的脸皮最薄的了。”
张懋哈哈大笑,摇头:“这是当然,要不然,陛下为何只信老夫呢,这祭祀,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去的。”
方继藩很认同。
因为这是实话。
主祭南京孝陵的乃是魏国公,魏国公的地位,自不必言。而主祭这京师诸陵的,就是张懋,别人可能认为,祭祀而已,不算什么,可在这个时代,祭祀其实是最紧要的事,两千年前,便有一句话,国家大事在祀与戎,也就是说,一个国家最紧要的事,就是祭祀先祖和打仗了,打仗关系到的乃是国家的存亡,祭祀,关乎着的是纲纪礼法,以及政权的正统。
华夏的先祖们,所奉行的乃是祖先的崇拜,他们绝大多数人,不信鬼神,倘若当真有鬼神,那么这鬼神,也定当是自己先祖的英灵,这世上在没有什么事,比祖宗更为紧要了。
方继藩佩服的道:“张世伯,我历来很钦佩你,能受陛下如此信重,且陛下何等的圣明,慧眼识珠,可见世伯之德,足以令人钦佩。”
张懋哈哈大笑:“小子,你的嘴巴,还真是伶俐,好,老夫就实话实说了……听说你给欧阳志他们在新城,各自置了五亩地。”
“有这事。”方继藩点头。
张懋道:“这就对了,他们是你弟子对不对,因为是弟子,你给他们置了五亩地,张子贤那孩子,岂不也是你弟子,这地……”
方继藩:“……”
城里套路深啊。
方继藩唉声叹息:“实不相瞒,我穷……”
“算了,算了,不为难你,不说了……”张懋面上羞红。
转身要走。
方继藩觉得自己良心难安:“且慢着。”
张懋迟疑的看着方继藩。
方继藩正色道:“给了!可是,万万不可和人说,不就是五亩地。”
难得大方一回,虽然又少了十万分之一的地,令方继藩稍稍心里有点儿疼,可毕竟,方继藩是个讲良心的人。
张懋眉毛一挑:“好,好,好,真不枉当初想揍……不,当初心疼你啊。”
方继藩心里却想,这张懋是最要脸面的,今日却跑来向自己要地,莫不是,英国公家……如此拮据?
不过细细想来,当初的方家,也好不到哪里去,砸锅卖铁,也没多少资产,世袭的贵族们,表面上风光,可实际上,收益却只有这么多,可排场却不能小,不能被人看轻,因而,花钱如流水。
方继藩便道:“世伯,想挣银子吗?”
张懋眯着眼:“犯王法的事儿我不做。”
方继藩摇摇头:“不不不,光明正大的挣银子,得请你帮忙。”
张懋沉默了很久:“你说说看。”
方继藩道:“近来……京里被水淹了,地价又暴跌了,是吗?”
“是呀。”张懋皱眉,他欲哭无泪,张家在京里宅邸不少。
方继藩笑嘻嘻的道:“帮侄儿去收,这事儿,侄儿不能出面,得你去,不过得悄悄的进行,一定要保守秘密,我设置一个最高价,世伯反正除了祭祀之外,也是闲着,能收多少……是多少……”
张懋诧异的道:“那京师的地,现在可是越发的一钱不值了啊,世侄,你要想清楚,来来来,我来和你讲一讲这房市……”
张懋俨然成了房市的专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