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个,这个……随口乱唱的。”方继藩道。
李东阳摇头:“此曲听之,既明快,又凝重浑厚,却又有悲愤之感,倒很是稀罕,还有这词儿,通俗易懂,须知戏曲之道,用词既要精,却决不可之乎者也,遮遮掩掩,如此,听来,才能动人心。方才方都尉唱的那啥,那啥……驸马爷欺君王,藐谁来着?”
“瞎说。”方继藩大义凛然道:“这是铡美案,非本朝之驸马,说的乃是包拯的故事。”
“包拯铡驸马呀?”李东阳眼睛一亮。
刘健几人,也凑了上来。
这铡美案的故事,成书于明代,也就是说,现在就已开始流传了,此后,再糅合了关于包拯的续作三侠五义之类,最后衍生出了《铡美案》的戏曲。
这《铡美案》,几乎是戏曲的巅峰,本身京剧便融合了天下的戏曲,最终大成,在两三百年后,风靡天下。
再加上这家喻户晓的故事。
尤其是当下,刘健等人,就喜欢听铡驸马的桥段啊。
听着都很激动,心情都舒坦了很多。
“此曲,可是出自《包公案百家公案》,真好,老夫看到那铡驸马那一段,也是拍案叫好,此书虽为世情话本,却也有其可取之处。”
“是啊,是啊,要不,方都尉再唱一段?”
“方都尉不要谦虚嘛,我等洗耳恭听。”
“……”方继藩胀红了脸,你们还真喜欢《铡美案》,想铡的是我方驸马吧。
不过……方继藩心念一动,这京剧……
方继藩笑呵呵的道:“我随口唱的,现在忘了,什么包拯,什么陈世美,我不认得他们,你们既认得,唱我听。”
李东阳甚感遗憾。
却是凝视了方继藩一眼:“方都尉呀,方才那曲儿,你若是有此天才,可别荒废了。”
方继藩噢了一声。
他似乎看到了李东阳动容之处,便呵呵一笑:“我需得去大明宫看看,回头见。”
他转身要走,溜了。
刘健捋须,摇头,一副无奈的样子。
李东阳却是若有所思,似乎还在回忆那调子,以及那唱腔,嘴唇下意识的蠕动。
谢迁叹了口气道:“这小子,为了巴结陛下,也算是下了真本钱哪,听说,西山那儿,到处都在紧急调钱呢,这白花花的银子,一箱箱的往城外送。招募来的数万人,吃喝拉撒,都是银子,还有四处搜罗奇珍,看这阵势,他是真要建一座不亚于紫禁城的别宫了。”
李东阳笑起来:“他爹若知道,怕已气死了。”
无论如何,虽然对于方继藩和太子抱走了皇孙的事,令他们烦恼,可至少,还有一桩事,令他们心里舒服一些,比如这家伙……听说快要破产了。
一座如此巨大规模的宫殿,所费的银子,可是天量,想不家徒四壁都不成啊。
刘健咳嗽一声:“好了,好了,不要看人笑话,我等又不是市井的好事之徒,别人过的惨,倒了霉,我等堂堂宰辅,为陛下所倚重,怎么好笑话人家……咳咳……不要笑,不要笑,方都尉倒霉,我们就该笑吗?他除了有时犯浑,其他时候,不也很好?”
说着,刘健憋着脸,一口气想要喷出来,他拼命忍住。
李东阳和谢迁二人,也都是忍俊不禁。
终于,刘健捂着自己的心口,突然大笑,一面上气不接下气:“诶呀,教你们不要笑,这有什么好笑的……哈哈……好了……就此打住……哈哈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