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拜倒,沈文率先道:“恭喜陛下,贺喜陛下。”
这么个开场白,令弘治皇帝脸色一愣,有一种难言的尴尬。
他深吸一口气:“何喜之有?”
沈文揭开自己袖子:“当然是太子殿下和定远侯二人不辞劳苦,织造出了毛衣,陛下,毛衣一出,活人无数啊,太子殿下贤名,迟早传遍天下,无数忍受风寒的军民百姓,心中都感激涕零,臣等与有荣焉……”
弘治皇帝一愣。
织造……
这和女红有什么分别?
这……算是讽刺吗?
太子不务正业,竟玩这个?
他看向刘健:“刘卿家,这是何意?”
刘健笑吟吟的道:“陛下啊,而今,天寒地冻,这天下,无数劳碌的百姓,即便是严寒之时,却也不得不出门劳作,民生艰辛啊,为了填饱肚子,这雪有三尺厚了,不还得出门吗?这些年来,各府各县报上来的奏疏中,为数不少,都是冻死在路边的遗骨,每年,不知多少人呢,无以数计。陛下爱民如子,当初,不也感慨过吗?”
弘治皇帝心里咯噔了一下……
冻死人。
在这个时代,是不可避免的。
甚至……这几乎已经可以算是正常的‘损耗’了。
每年一个县里,不冻死几十上百个,本地的父母官,都可以称得上是爱民如子了。
这些年,因为无烟煤的推广,这样的情况缓解了很多,可依旧还是不少。
毕竟,衣物是要银子的,寻常百姓,哪里舍得置办那些昂贵,且能御寒的衣物。
弘治皇帝颔首:“这与织造什么关系?”
刘健笑吟吟道:“当然有关系,御寒的衣物,不都是靠织造出来的吗?”
“……”
“陛下……”沈文有点急了,他道:“臣的儿子,给臣织了一件毛衣……”他来开了袖子,露出了那时尚的黑白纹理毛衣:“这是臣子沈傲,一针一线织出来的,他是个有孝心的儿子啊……”
沈文这家伙,或许是从前自己的儿子太渣的缘故,所以自沈傲开始成了一个正常人之后,恨不得每日都要向人炫耀一番,而今,这种炫耀,已经成为了习惯。
沈文继续道:“臣穿了这件毛衣之后,感觉到异常的暖和,其暖和的程度,绝不在皮袄之下,臣年纪大,有时出门在外,只冷风一吹,便觉得受不住,可今日,步行入宫,这一路,身子热烘烘的,陛下,您说,这不是一件宝贝吗?”
“臣的儿子,也给臣织了一件,臣子也是有孝心的。”
另一个又道:“禀陛下,臣子……”
能在陛下面前,让自己的儿子露露脸,是好事,国朝以孝治天下,这孝顺,比什么都要紧,让陛下知道自己有个孝顺的儿子,将来他们若是能金榜题名,进入仕途,未来前途也就不可限量了。
弘治皇帝微微一愣。
敢情,这人人都在做女红啊。
且都在给自己的爹织的。
这样一想,弘治皇帝脸色略略缓和,他突然觉得,自己好像……方才过于激动了。
莫不是……这毛衣暖和,所以太子和大家一样,生怕他们的父亲染了风寒,所以亲手织造毛衣,是为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