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朝刘瑾招招手:“你来。”
“啥。”鸡爪子已经啃得差不多了,可刘瑾秉持着不抛弃、不放弃的精神,将这鸡骨在口里吮了吮,方才忍痛将鸡骨呸出来,他挤出笑容,朝方继藩前倨后恭:“伯爷有啥吩咐?”
方继藩瞪他一眼:“成天知道吃,有没有一点宦官的形象?”
刘瑾眼睛红了:“太子殿下也这样说,还打了奴婢,可改不了,打了几次,就不管了。”
方继藩背着手,摇摇头:“你算是无可救药了。”
刘瑾将油腻腻的手在身上揩了揩,可怜巴巴道:“奴婢只是觉得饿得慌,口里不嚼点吃的,便觉得天要塌了,地要陷了。”
方继藩服了他,突然觉得,好像这家伙,也没有什么形象可言,想起大船要靠岸了,便匆匆的朝码头而去。
…………
方继藩乃是前哨。
虽是陛下迎接船上的勇士。
可大明天子,是不可能亲自到码头,去迎接人的。
这是礼。
因而,銮驾依旧还留在天津卫。
方继藩作为前哨,代天子前去迎接,而接下来,方继藩再引徐经前去拜见天子。
方继藩站在码头,看到了船影。
那残破的人间渣滓王不仕号,晃晃悠悠,方继藩看着那船影,突然……觉得海风吹的自己眼睛,揉了揉,泪水便落下来。
朱厚照道:“老方,你哭了啊。”
朱厚照永远对这种事感兴趣的,自来了天津卫,就对方继藩寸步不离。
方继藩擦干了泪:“风吹进了眼睛,这里风太大,好可怕。”
朱厚照冷笑。
方继藩举起望远镜,努力在那大船上,寻找熟悉的身影。
可他失望了,船上……好像……并没有看到徐经的影子。
“这个家伙,这个时候为了表示激动,站在船舷上,朝为师这里挥手的,若是再舞起一方蓝头巾,效果更佳。”
方继藩不禁抱怨。
心里……却有点儿难受了。
没心没肺,只是自己的表面而已。
其实……自己是真的爱徐经这个门生的啊。
师徒这么多年,就算是一条狗,都会有感情,可某些可耻的人竟在背后瞎咧咧议论,认为自己铁石心肠,这些人,该拉去打靶。
………………
徐经本是该站在船头,因为他知道,恩师若是得知自己将从天津卫回京的消息,便是天塌地陷,也一定会来这里迎接自己的。
他早早的准备好了望远镜,就等靠近港口的时候,寻觅恩师的身影。
可是……到了这最后关头,他竟控制不住自己了。
他终于还是哭了,没有了在宁波港的洒脱,想到自己的恩师当初和自己相距天涯,而如今,却又近在咫尺,两年多来心里所藏的想念,在这一刻,彻底泛滥,泪水哗啦啦的落下,身子蜷着,躲在船舱里,将自己幽禁起来,身后抵着船板,他滔滔大哭。
恩师……我回来了啊。
我活着回来了啊。
从前恩师对自己的救命之恩,教授自己读书做人,对自己的周全保护,还有一次次恩师用那欣赏的目光。
这一幕幕,都走马灯似得在自己脑海中浮现。
他不断的深呼吸,不能哭,不能哭,不能在恩师面前失态,定要让恩师看看,那个他曾寄以厚望的人,现在已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,这个男儿……回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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