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他满身打补丁的官袍,叶春秋顿时想到这家伙这副样子在宫里穿梭的场景,心里不由恶寒,太异类了。
噢,叶春秋近来还听到了一个传闻,说是这位邓通政使自上任之后,通政司的上下官吏,现在都变穷了,反正在宫里行走的时候,你若是看到那像叫花子一般的人来回走动,或是满身打了补丁的人,活脱脱十代贫农模样的人,十有八九,就是通政司的人。
真是官不聊生,人神共愤哪,其实这倒也说得过去,通政使大人这个人不留情面,偏偏又穷,身上满是补丁,你作为属官或是书吏,你若是鲜衣怒马的,且不说人家通政使大人找你麻烦,他就算不找你麻烦,你也不敢穿新衣啊,于是自然有人投其所好,索性穿了打补丁的衣服去,有了第一个,就有第二个。
做官的都打了补丁,那么那些书吏就更别提了,据说从前破旧衣衫都是送穷亲戚的,现在倒好,专门去穷亲戚那儿讨要旧衣,割破一些窟窿,补丁是一个赛一个,以至叶春秋的岳父王华实在看不下去,有一次还特意和叶春秋说起。
邓健呷了口茶,方才道:“我曾在都察院公干,在都察院中有些旧友,从他们那里得知,现在似乎有几个御史想要查你,你可知道这事吗?”
叶春秋不禁一愣,想到这家伙听到一点风吹草动,便赶紧跑来给自己通风报信,叶春秋的心里不禁一暖,若是其他人,叶春秋反而不觉得有什么,可是对邓健的性子,叶春秋是历来知道的,邓健这个人一直恪守自己的道德标准,虽然这个标准说出去有些可笑,可人家的原则却从不动摇。
这种通风报信的官场之风,在别人那儿是稀松平常,可是让邓健来做,却是十分的不容易,只怕今儿报信之后,邓健说不定在夜深人静之时,少不得还要遭自己良心的道德批判。
叶春秋带着心头的那么一丝丝的感动,道:“我略知一些。”
邓健皱眉道:“你却要小心防范了,这不是玩笑的,一旦御史当真盯上了你,你也未必能全身而退,你是翰林出身,都察院里的道道,你所知不多,莫要中了他们的奸计。”
“嗯?”叶春秋便道:“还想向邓兄请教。”
邓健便正色道:“若只是寻常弹劾风纪,这倒也不怕,可是有的御史,往往是背后有人撑腰的,我大明立国以来,御史的地位最是超然,无论做什么都是无罪的,可一旦有人对御史不利,则是万死之罪,你明白了吗?我只问你,若是有御史故意挑衅你,你当如何?你得忍让,忍不了也得忍,你看陛下经常被御史痛骂,不照样也只得打个哈哈过去吗?”
看着叶春秋依旧不以为然的样子,邓健的心里反而有些急了,顿了一下,又道:“我是跟你说认真的,你看,便是内阁的诸公,若是遭了骂,大抵也是表现出自己的海量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