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他却知道,自己必须要有所作为了,其一,是明哲保身;其二,还是明哲保身。
想定之后,虽然心里有着巨大的痛楚,他却依旧如常,只略作沉吟,便叫来书吏,道:“今日廷议,因为陛下震怒而作罢,可是礼部关乎于新军与牧民的功赏,可曾出来了吗?”
这书吏便道:“已是出来了,本来要廷议讨论的,奈何暂时中止,想必陛下这几日在暖阁中会与诸公讨论吧。”
杨廷和点了点头,随即道:“取来我看看。”
过不多时,那书吏便将礼部的功赏簿子取了来,杨廷和只略略地看一眼,接着目光定格在了叶春秋的位置上,徐徐道:“此番镇国公功劳甚大,怎么才赏金三百,加其子为伯?”
这书吏犹豫一下,才道:“礼部那儿,认为镇国公已是赏无可赏,只好将这功推给其子了,这伯爵,是经由……”
还没听完,杨廷和便摇头道:“太寒酸了!”他认真地道:“功过赏罚,是国朝的定律,有功不赏,有过不罚,这是要危及社稷的,何苦。叶春秋是一等的功劳,他尚且不过是推恩其子的只是一个伯爵,那么其他二等、三等的功劳呢?岂不是连肉汤都喝不着?朝廷连这个都吝啬,这是将那些出生入死的将士置之何地啊。”
杨廷和叹了口气,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,道:“这首功者,唯有重赏,其他人再依序给予恩禄,将来,大家才肯用命;难道关外现在就真正的太平了吗?也不尽然,巴图蒙克这心腹大患还在呢!若是此番不立木为信,将来巴图蒙克卷土重来,谁肯用命呢?”
这书吏道:“礼部那儿的意思,是怕恩禄太重,以至将来朝廷……”
此时,杨廷和板起了脸,道:“话不可这样说啊,这一次攻灭了土谢部,为朝廷节省了多少钱粮呢?就因为将来想要减轻朝廷的负担,因此而吝啬,若是人人都不肯尽心用命了,这防备鞑靼的担子就在边军上头,朝廷养着这么多边军,每年靡费的钱粮又是多少?这是因小失大,只看重了眼前的蝇头小利,却忘了大利!我拟一个章程,给礼部尚书费子充大抵交代一下,你立即送去礼部,让他好生改一改。”
说起这位新任的礼部尚书费宏,字号为子充,自幼便聪慧,十三岁便中信州府童子试“文元”,十六岁中江西乡试“解元”,二十岁中殿试“状元”,深受宪宗皇帝朱见深的赏识,此后因为其父去世,回乡守制了一段时间,此人因为是状元,所以平步青云,为人也是以清正著称,与杨廷和素来相交莫逆。
杨廷和只要肯开口,费宏肯定是会松口的。
所以杨廷和提笔,唰唰的写下了一份条子,大抵写罢之后,才将笔一搁,只是搁笔的时候,他的手不禁颤了颤,只有他知道,他的心……此刻还在颤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