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春秋方才知道,这是朝阳门,朝阳门之外,理应有个渡口,这一行人竟是招摇过市。
等众人出了城门,那千户也是尾随其后。
焦芳犹如闲庭散步一般,他故意放缓了脚步,却又保持着和叶春秋的距离,夜风吹得他颌下的长须凌乱,他伸手捋须道:“叶侍学,你知不知道,这京师里的事,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?”
焦芳只是略略地看了叶春秋一眼,又继续道:“你看老夫虽在内阁,似乎是形影单只,可是你错了,做人不但要往上看,还得朝下看,有人以为自己站在了高处,俯瞰众生,何其渺小;可是老夫却知道,这天子脚下,从令人讨厌的武夫,再到三教九流,统统都是人,是人就有喜怒,有许多时候,他们往往比朝中的人牢靠得多,也管用得多。”
他呵呵一笑,才又道:“战国四君子之中,孟尝君就曾蓄养诸多鸡鸣狗盗之徒,呵……朝中衮衮诸公,料来也想不到老夫最爱结交的就是这个。”
叶春秋抱着朱载垚,心里想,这焦芳多年来,见了谁都是客客气气的,便是寻常的小书吏,都受过他的恩惠,此人的处世哲学和行事,确实和常人不同。
焦芳眯着眼,嘴角发出了冷笑:“这个世上,每一个人都是有用的,就看不同的时候,怎么用罢了,用得好了,一个鸡鸣狗盗的泼皮,可以抵得上一个将军。”
叶春秋觉得讽刺,忍不住道:“在焦公眼里,平时的礼节下士,也不过是利用别人而已。”
焦芳抿抿嘴,反而没有再说话。
一行人继续前行,再往前,便是码头,码头处,似乎早有许多船在准备,竟是一行佛郎机人和倭人打扮的人迎面而来,一个倭人上前,朝焦芳行了个礼,接着用半生不熟的汉话道:“哪一个是叶春秋?”
“就在这里,现在就登船吧。”焦芳捋须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