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倭使不法的事,他早有耳闻,毕竟久在宁波,街头巷尾都有一些传闻,可当时……他心中没有太多的涟漪,总觉得这个世界,黑暗的事太多,距离自己过于遥远的事,他理会不及,那时的自己,不过是个小小的读书人,只求鲤鱼跃龙门,只求让自己过得更好。
可是当这真真切切的事摆在了自己的面前,叶春秋感觉自己整个人冰冷得竟是一时无法动弹。
他手中有些无力,于是文状落地,于是他又僵硬地将文状一篇篇地捡起来。
“叶修撰啊……我不敢求你帮衬什么,只求你能够通融,指点一二,小人只有那么一个女儿,小人的女儿死不瞑目呀,我这做爹的不能为女儿伸冤,便也枉为人了,可是小人没办法,只能来这京师告御状……可是不得入其门……我前几日曾去了顺天府,顺天府不肯接受,让我回原籍状告,倒是有个书吏好心,偷偷告知我,说是这种牵涉到藩使的官司,顺天府管不了也不敢管,还说……吃亏的不是只有我一人,可是我不服啊,就是不服啊,求你……”
叶春秋的脸冷了下来,眼眸变得异常的清冷,看着陈瑾道:“你确实告不了的。”
陈瑾听罢,如遭雷击,惊愕地看着叶春秋,依旧不肯放弃:“我……我知道千难万难,可……可我不服,打板子我无所谓,要杀要剐我也无话可说,可是我唯一的女儿已经没了,我……我……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,只求叶修撰……”
叶春秋厉声道:“就算告了又如何?至多也就遣返而已,你可知道那首犯足利义文是什么人?他是我大明敕封的倭国国王之子,是赐了金印的,就算是陛下得知而震怒,至多也就将其驱逐出去,而他们……本来就已打算返国,你的冤屈永远也洗不干净,你的女儿……也只是被人白白的糟践,若是再过几年,这些倭人又可寻一个名目遣使而来,还要重修旧好,朝廷又会应允,三五年之后,他们又会是我大明的上宾,你还不明白吗?”
陈瑾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,他的眼眸里全是绝望之色,或许他从宁波赶来京师的时候,本就带着绝望,只是心底还有一丝希望得到昭雪而已,可是叶春秋的一番话,不啻是将他推入了深渊。
他嘴皮子哆嗦,牙关咬的咯咯作响:“我……我……叶修撰…我……”
叶春秋突然冷笑,他道:“办法只有一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