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贯钱……
这就真的是打发叫花子了。
陈正泰是有想过,李承乾极可能会只是随便做做样子,以这家伙的吝啬劲,可能当真给个三瓜两枣。
可万万想不到,就给个一贯了。
陈正泰苦笑着摇头,这李承乾,还真是……
“为何给一贯,可说了什么?”
陈福道:“太子殿下对人说,他比僧人们穷得多了,僧人个个不事生产,成日衣食无忧,他还养着十万可怜的孩子,要穷死了,本还指望去寺庙里化缘呢,这一贯,已是他的心意了。再多,他便要吃糠咽菜啦。”
陈正泰觉得自己的脑壳有些疼,不过这话还真是李承乾会说的出来的,只好叹了口气道:“其实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,哈哈……就是容易遭人骂而已。”
随即,陈正泰便板着脸道:“既然太子殿下出了一贯,我陈正泰怎么可以僭越了呢?那就给个九百九十九文吧,比太子殿下少一文就行了。”
陈福:“……”
显然陈福有一瞬间的呆滞!
“快去。”陈正泰丢了一张一贯钱的欠条到了陈福面前,便道:“陛下交代的事,怎么可以耽误呢?快去大慈恩寺添香油钱吧!记得,让那些僧人找我一文钱。”
陈福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捡起了钱,而后点头,应声去了。
陈正泰这才叹了口气道:“你看看,你看看,这太子……年纪这样大,竟还像个孩子一样,真的让人担忧啊。”
武珝也不禁语塞。
只是过了一会,她不免担忧地道:“太子殿下这样做,只怕陛下要龙颜大怒不可。而那吴王和蜀王……”
武珝工于心计,此时担忧的,反而是东宫不稳了。
而陈家显然是最坚定的太子党,这一点,任谁都看得明白。
这在武珝看来,是极具风险性的。
陈正泰倒是一点不慌,笑了笑道:“却也未必,人就要有几分真性情,倘若人云亦云,又或者如蜀王和吴王那般什么都要去凑趣,只会得个贤王的名声,又有什么好呢?”
武珝听罢,不禁失笑!
她心里不由道:恩师虽是行事缜密,却也有耍性子的一面啊,这或许……就是恩师与人的不同之处吧。
…………
大慈恩寺里已是人满为患,到处都是人山人海,数不清的香客早就来了,此等盛况,在往日是极少见的。
众僧的唱诵声连绵不绝,人们的表情也肃穆起来。
而吴王李恪与蜀王李愔二人联袂而来,与众僧见礼。
二王的出现,令香客们发出许多赞叹的声音。
李恪红光满面,显得踌躇满志。
而这李愔则是木着脸,等众僧们唱诵的功夫,二人各自落座,一副虔诚的模样。
只是李愔低着头,却是轻声道:“兄长,昨日父皇对我们赞许有加,兄长是否觉得父皇对待我们的态度有所不同?”
李恪面色平静:“不要说话,免得被人听去。”
李愔却显得有些胆大:“怕个什么,别人听不见的。方才我们的车驾来的时候,我听到车外的百姓纷纷朝我们行礼,都说我们乃是贤王,咳咳……我没有什么非分之想,只是觉得,我们是陛下的儿子,理当为陛下分忧,现在百姓们思那玄奘,你我兄弟二人,为玄奘做一点力所能及之事,能让百姓们对我大唐感激涕零,这也没什么不好的。”
李恪点点头道:“你有这份心即可。”
李恪显得很稳妥的样子,只是李愔的一番话,让他心里不免生出了涟漪!
他自觉得自己哪里都好,无论是骑射还是读书,父皇对自己也算是喜爱,只可惜……自己的母妃不是皇后,自然而然……就永远不可能成为太子了。
可反观太子李承乾呢,他是何等的得天独厚啊,从生下来起,便得万千宠爱于一身,可是……这又如何呢?他真是一个好太子,适合将来做天子吗?
除了感慨自己的时运不济之外,李恪若是没有一丁点的妒忌,这是不可能的。
尤其是听着天下百姓们的称颂,自己父皇这几日来对自己的青睐。
甚至还听闻有不少人私下里说,若是吴王做太子,便再好没有了。
一听这个,李恪的心里便是又喜又忧。
喜的是,自己只是参加这法会,便得了万千人的称颂!忧的却是……终究阻力太大,自己只怕永远和太子之位绝缘。
李愔似乎一眼洞穿了李恪的心思,便低声道:“兄长心里不痛快吗?”
李恪没有显露出喜怒,只摇摇头道:“倒也没有,只是唏嘘罢了。”
李愔随即道:“我也希望皇兄能做太子,到时你做天子,我与你一母同胞,就只做一个贤王便也够了。”
“够了。”李恪低声呵斥道:“不要胡言乱语,这不是儿戏,若是让人听去,便是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“我昨夜做梦,梦到从母妃的肚子里出来一条金龙腾空而去,这不就是皇兄吗?”李愔不服气的道:“何况……太子的性情,你是知道的,他对咱们这些兄弟,平日里哪有什么好脸色,宁可成日和乞儿在一起,也躲我们远远的。”
李恪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。
这寺庙里的钟声和僧人们的吟唱,并没有令他的心情平复。
僧人们念诵毕了,随即便开始了新的环节,即是将今日捐纳钱财的施主根据捐纳香油的多少,制成一榜,张贴出来。
这一方面,是作为答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