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正泰的一番分析和高瞻远虑,长孙冲是极佩服的,可想通了这些关节后,便也觉得说不出的可怕。
想想看,这将是所有人的避风港,百济国无论任何人,都将想尽办法在此置产。为了家族和家人们的安全,这些在百济扎根的贤达和贵人们,又何尝不是在源源不断的为仁川积攒财富呢?
“这件事一定要办妥。”陈正泰深深的看了长孙冲一眼,神色也顿时肃然了几分:“只要办妥,将来……这仁川,就成了百济所有人的护身符了,这里也将与无数百济的贵人以及世族还有巨贾们休戚相关,到时不必我们威胁他们,他们也会自发的维护仁川的利益。”
这是实在话。
当这些人的产业和家财,统统都送到了仁川之后,那么他们就成了仁川的傀儡。别看他们出了仁川,是高官,是贵族,是巨商!可又如何?往后他们和仁川是利益一体的,一旦仁川出了任何乱子,他们的一切财富,便极可能化为乌有。
长孙冲看着陈正泰,从陈正泰的眼中,似看到了悠扬的亮光,而陈正泰此时则继续远远眺望。
此时,他正看到一辆马车抵达了临检的地方,里头冒出了一个贵妇人,而后,参军府的人上前,记录她们的身份,这贵妇人或许在其他地方,乃是贵不可言的存在,不知多少人围拢着她乞尾讨怜,可现如今,她却努力的挤出笑容,向参军府的参军赔着笑脸。一般的奴仆,则恭顺的点头哈腰,甚至有人从袖里掏出财物,想要塞进参军手里。
参军则板着面孔,呵斥了几句,却随即收起了记录的卷宗,直接在给那妇人和眷属们的牌子上盖了一个章,分发给他们,让他们通行。
于是,这一行人便千恩万谢,低眉顺眼的过去,毫无一丁点从前的排场。
这蜂拥而来的人流,大抵都是如此。
远处,孩子的哭啼,妇人的哭喊,将士们的呵斥,喧闹嘈杂,汇聚在了一起。
“殿下,百济王的使者又来了。”长孙冲想起什么:“见还是不见?”
“不见。”陈正泰想也不想的便很干脆地道:“告诉他,我们天策军只布防于仁川,其他地方,自是百济的疆土,与我天策军无涉,若是百济大王害怕,我们允许他入仁川躲避,其他的,也没什么可谈的,高句丽人来势汹汹,这个时候我忙得很,需在此布防,等着与高句丽决一死战,此时哪里还有工夫和他多言?”
长孙冲微微一笑,没有多说什么,显然他也认为理当如此。
陈正泰则又道:“当然,还是让个人回复得漂亮一些吧,就说两国乃兄弟之邦,自当同仇敌忾,咱们仁川的唐军,理应在此与百济国共存亡,与高句丽死战,就这样回吧!还有……明日百济日报里,要登载一篇我的文章,大抵说的也是这些话,理不理这百济王是一回事,面子功夫却还是要做足的。”
“喏。”
整个仁川已是人满为患了,到处都是提着行李在街上游荡的人。
商会那里,一面组织人力维持治安。另一面,却是想方设法设置了一些粥棚,寻了一些控制的仓库,安置难民。
这些携带了金银珠宝而来的人,有的直接去当铺,有的则去了钱庄,带着这些身外之物,等于招摇过市,实在太过引人注意了,现在世道乱哄哄的,谁都害怕自己的财富被人窃走。
钱庄和当铺,都开始推出了大量的财物代管的服务,或者是珠宝鉴定,还有兑换成欠条的一些业务。
这二皮沟钱庄外头,队伍已排得老长,人们惊魂未定,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了。
其实此前的时候,二皮沟的欠条,虽然被百济的商贾所接受,可毕竟许多贵族和世族还有百姓,却是不愿接受的,他们更喜欢真金白银,总觉得这欠条不过是一张纸而已,实在不放心。
可现在……他们才意识到欠条的好处,这足足一大包袱的金银财货,一旦到了危急的时候,实在过于碍眼了,一不小心,就可能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!
因为时局的动荡,也引发了不少盗贼的兴起,不少来仁川的人,在中途都遭遇过盗贼,这令他们心有余悸。
可有了欠条就不同了,这一张张的纸钞,随便夹藏起来,哪怕是缝在衣服的夹层里,都让人安心不少。
一队队穿着军大衣的唐军,在街道上列队而过,给了不少人安心的感觉。
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唐军能否抵挡得了高句丽人,可这几年来,百济日报不断的宣传,留给了他们不可磨灭的印象。
此时,在他们的内心深处,相比于那不堪一击的百济军马而言,唐军更值得信任一些。
当然……重要的还是那港湾处一艘艘的舰船,给了他们一种足够的安全感,他们深信,即便唐军撤退,也一定有自己登船的机会。
甚至不少的达官贵人,暗中已经开始和相熟的唐商们暗中联络了,希望这些大唐的朋友们,能在关键时刻助力一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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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两天在调整作息,所以等下还会有一章,写完这章之后就早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