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然,李世民是不会计较的,在他看来,陈正泰不说自也有他不说的道理的!
此时,李世民站起来,精神奕奕地道:“无妨,只要你认为对的事,就放胆去干便是了,其实……朕也早就想这么干了,只是想不到精瓷这等法子而已。”
君臣二人,决定促膝长谈,一下子……如同寻觅到了知音一般,像是有着许多说不完的话。
现在的问题是,该怎么收尾,接下来……又该怎么花钱。
太极殿里的长明灯冉冉,张千则默默地守在殿外。
这寒冬腊月的,站在外头看着里头灯火通明,难免寒气入体,张千便将手缩进长袖里,脖子也微微地缩进衣领里,在外不停地跺着脚。
他看着这昏暗的天空,心里忍不住羡慕妒忌恨地嘀咕道:“这陛下……有啥话要和陈正泰说这么久的啊……”
………………
而另一头,朱文烨踉跄的出了宫。
他此时悲从心起,已知道事情可能要到最糟糕的局面了。
可是……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是渺小的,弱不禁风,在这滔滔大势面前,不过是一粒泥沙而已。
朱家肯定要完了,江左朱家……鼎盛了数百年啊。
还有学习报,学习报不知如何了。
宫外……昏沉沉的……门可罗雀。
此时……却有一辆马车缓缓来到他的跟前,马车上的车夫看着他道:“可是朱相公?”
“不……不,我不是……”朱文烨有些惊慌,第一个念头便是摇头否认。
他现在已是天下人的敌人,或者说,即将成为天下人的敌人,暴露自己的身份,随时可能被人当街打死的。
这时……马车里却是钻出了一个妇人的脑袋来,凄厉地唤道:“夫君。”
朱文烨抬头一看,这不正是自己的妻子吗?
他忙是打开了车门,车里头,不单有自己的妻子,还有自己的三个孩子,最大的儿子,已有二十多岁了。
他们……他们难道不该在江左……怎么……怎么跑来了长安?
于是朱文烨惶恐不安的看着车夫,道:“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”
“朱相公的妻儿们,是一个月前,我家殿下请来的,当时伪造了你的一份家书,让他们赶紧来长安相会。殿下还说了,这个时候……朱相公只怕已是走投无路了,现在朱家已经没有办法保全了,可是朱相公和朱相公的妻儿们,却可以保全,当然,这全凭朱相公自己的意愿,朱相公若是想留下,也绝不会强人所难。可若是朱相公想走,鄙人这就带朱相公先去关外,到时候……会留几百贯给朱相公谋生,至于往后……朱相公要做什么,便管不得了。”
“当然,为了以防万一,免得朱相公被人认出,等到了关外之后,少不得要给朱相公换一个全新的身份的,只说是高句丽的逃人,这性命和出身,都要改一改,如此方才可以隐姓埋名。”
朱文烨本是悲不自胜,可很快他就清醒了过来,事到如今,这是唯一的生路了,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儿,忍不住道:“这是郡王殿下交代的?”
“正是。”
朱文烨也不知是感动还是哀叹自己的身世,竟是流出泪来,口里道:“想当初我与他文斗,没有少奚落他,哪里想到……他终究还是想留我一条活路,这样的恩德……我朱文烨,将来定要报答,送我们走吧,就去关外!”
说罢,他毫不犹豫的登车,坐在了车厢里,与自己妻子并排在一起,手里抱着自己只有六七岁的幼女。
马车已开始动了,朱文烨为了防止泄露自己的行踪,连忙将车帘拉上,在这漆黑的车厢里,略有一些颠簸,只从窗帘的缝隙,可看见这年关时的街头,和往年全然不同。
沿街上……到处都是抱着瓶子的人,他们似乎在想尽办法地将瓶子卖出,只可惜……行人们神色匆匆,丝毫没有提起一眼的意思。
朱文烨叹了口气,眼中透出痛苦之色,忍不住喃喃道:“没想到,我竟成了千古罪人哪……”
…………
崔志正已疯了似的回了自家府上了。
在宫中夜宴,喝了些许的酒,可这肚里的仅有的酒意,其实早已被吓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