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此时他郑重其事的询问……倒是颇有几分愿意和儿子平等对话的意味。
李承乾只犹豫了一下,便咬咬牙道:“所有的计划都在儿子的脑海里了,只是需要调配人力,需要布局不同的摊点,还需广而告之,需要让散步在二皮沟的脚力们熟悉自己业务,这样至少……也需一月以上。”
李世民叹了口气,终道:“那就给你一个月吧。”
“什么?”李承乾诧异地看着李世民。
程咬金等人也觉得匪夷所思。
李世民淡淡道:“不要辜负别人对你的信任,他们的荣辱维系在了你的身上,要不骄不躁,事做不成,你如何对得起这些人性命相托?”
李承乾定定地看着李世民良久,而后才相信自己的没有听错,顿时振奋精神,朝李世民行了个礼,语带感激地道:“我一定能成的。”
薛仁贵的脸已垮下来了,还要吃一个月蒸饼哪。
李世民则是背着手道:“一个月,若是不能成,我拿你是问,出了乱子,也唯你是问。”
他再没有说什么了,而是背着手踱步而去。
程咬金等人连忙追上去。
只有陈正泰还留在这庭院里,他凑到李承乾的面前,不由道:“师弟,这些日子很辛苦吧。”
李承乾想也不想便道:“一点都不辛苦。”
陈正泰不得不再次觉得眼前这个家伙就是个奇葩,看样子还真是很乐在其中啊。
他不得不承认,换做是他,就吃不得这样的苦了。
“大兄……”见着了陈正泰,薛仁贵热泪盈眶,上前朝陈正泰行礼。
陈正泰拍拍他的肩,露出了几分认真:“这段时间辛苦你了,不过师弟就交给三弟了,三弟,我还有事,再会。”
说罢,他心急火燎地追了出去。
等出了这大宅,李世民站在长街上,看着川流不息的车马,突然回头对程咬金道:“当初朕南征北讨时,也是和将士们同甘共苦的,朕瞧出来了,太子不易啊。”
说出这话的时候,李世民的声音里有感慨,也有欣慰。
这是说不上来的感受:“朕此前的确是将太子看轻了,从前一直的只当他是孩子,现在才发现,他未必不能比你我强。”
程咬金认真地道:“臣一直以为,陛下诸子之中,唯有太子最像陛下。”
程咬金是个老奸巨猾的人,虽然他有一副憨厚的外表,这一句话,某种程度而言,就已将他的心思旁敲侧击的表露了出来。
一旁的李靖也感慨道:“若太子在军伍之中,这般的性情,也绝不会在臣等之下,行军打仗,无论是顺风还是逆风,无非就是一鼓作气而已,若是将不知兵,哪怕是顺风,亦是事有不谐。天下能以少击众的名将,无一不是士卒们愿托付性命,敢战效死的。”
李世民显然也很是认同,颔首道:“万事都是相通的。”
他心里欣慰至极,回头却见陈正泰追了上来。
李世民驻足,看着陈正泰道:“太子与你说了什么?”
“没有说什么。”陈正泰老实道:“我只是请师弟好好在此,不要辜负了别人的期望,这世上……最难的便是别人愿将生死荣辱托付给你,越是如此,就越要将事情做好。”
李世民欣赏地看了陈正泰一眼,不由道:“还是你有办法啊,看来朕这少詹事,没有所托非人,太子今日变得朕都要不认得了,简直脱胎换骨,将来必成大器。”
陈正泰立即道:“学生哪里有什么功劳啊,不过是沾了师弟的光而已。”
李世民摇头,感慨道:“他从前是什么样子,朕会不知吗?看来有些话他说的对,关起门来读书是没用的,当初的孔颖达这些人,他们难道没有学问吗?”
“不,他们满腹经纶,才高八斗,可朕若是将孔颖达这些人丢在此,只怕他们绝不会做到太子这般。所谓爱民,大多时候,朝中的百官都将其沦为空谈,所以太子此番有着这么大的改变,这其中少不得你的功劳。”
换做其他天子,是无法理解今日发生的事的,可李世民毕竟不是寻常人,他的传奇经历,足以让他对这些事物能有自己的理解。
因而,李世民随即喜出望外地道:“朕有正泰这样的人在詹事府,便可高枕无忧了。朕会给太子一个月的时间,这一个月,朕还是有些不放心啊,调拨一些人在这附近暗中保护吧,当然……一定要小心再小心,再将太子左右卫,以驻扎轮守的名义,调至附近操练,要谨防宵小之徒。其他的事,朕不干涉了,就由着他去。”
“朕要看看,他能折腾出什么来。若是事情做不成,让他吃吃亏也好。若能做成,这便是我大唐之幸。”
陈正泰躬身道:“喏!”
李世民又道:“回去,也让人买几个蒸饼,来一碗稀粥,朕想知道太子和那些乞儿们平日吃的都是什么。”
当日回到了医学馆,李世民吃了稀粥和蒸饼,竟觉得滋味还不错。
他满足地对陈正泰道:“看来这滋味比朕想象中的好一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