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罢微颤颤的站起来,起身要走,正在这时,一个人从值房里进来,扯着嗓子道:“刘公留步。”
来人乃是秉笔太监萧敬,萧敬如今更显老态,也是满脸的倦意,这皇上一病倒,整个宫里就失了主心骨,连张皇后此时也只知悲戚不管其他了,宫里的大小事务都得由萧敬过问,这个节骨眼上稍微有点差错他萧敬都担待不起,内阁那边至少还有三个大臣在,可是这偌大的宫里只有他一个萧敬,说起来这最苦的是萧敬才是。
萧敬叫住了刘健,若是以往,刘健对萧敬的态度只会是冷冷淡淡,可是今日不同,萧敬突然来内阁,肯定是皇上那边来了消息,他和李东阳不禁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出了几分惊骇之色。
他们心里在猜测,是不是皇上那边……
想到这里,刘健更显忧心,连忙问道:“萧公公,宫里那边如何?”
萧敬叹了口气,道:“还能怎么样,事情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了,总而言之,大家心里要有准备。”
这个准备,让所有人的心都不禁颤了颤,刘健苦涩的道:“皇上……”
萧敬宽慰他道:“皇上昨天夜里,子时时分的时候突然昏厥了过去,御医那边,本来是打算……打算……。不过天幸大明,就在方才,皇上终于还是醒了,看上去似乎还算精神,皇上醒来,便召见了太子,对太子淳淳教导,耗去了半个时辰,后来又知道太子殿下这几日不敢宽衣解带,日夜在龙榻下伺候,陛下怜惜他,已让他回东宫歇息。此后,皇上又召了老奴,说了些不该说的话。”
所谓不该说的话,其实大家心里都有底,无非是交代后事而已,就算大家明知道皇上已经命不久矣,可是在口头上,是谁都不肯承认的,所以就算皇上交代后事,那也是胡话,是不该说的。
刘健不禁老泪纵横,一时不该说什么好。君臣的友谊在他脑海中历历在目,十几年来一起经历的许多事也都像幻灯片一样过了一遍,直到这个时候,他才突然感觉到,只怕要和这个君王做最后的诀别了。
还是李东阳较为镇定,虽然心里也是悲戚,却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,他不由追问道:“后来呢?”
萧敬道:“后来皇上又问起平叛的事,奴婢……奴婢只能告诉皇上,宁王不过是强弩之末,虽然暂时得了饶州,可是有前线数十万将士在,这宁王迟早要覆灭。皇上只是摇头,说宁王这个人居心叵测,心机深重,绝不是省油的灯,平叛是大事,稍有疏忽,就可能万劫不复,皇上现在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个。”萧敬叹了口气:“其实皇上最担心的,也就是宁王,若是宁王授首的消息能传递到京师,能让皇上知晓,皇上只怕死……”萧敬意识到自己失言,连忙住了口,随即尴尬一笑,道:“听说南昌那边没有消息,皇上心情很是不悦,因此特地让杂家来,请内阁值守的大臣前去觐见,二位大人,待见了皇上,一定要小心回话,最好捡好听的说。”
刘健黯然的点点头,道:“既然如此,那么就不要耽搁,烦请萧公公带路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