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乘风总是第一个到朝殿的,他腿脚好,体力充沛,一溜烟功夫人已经到了朝殿,皇上还没来,不过萧敬已经到了,萧敬佝偻着腰,今日穿着一件簇新的大红袍子,这衣衫一看就是钦赐的,想必萧敬平时不舍得穿,今日收拾了一下拿出来,就像是得胜的将军,总免不了要穿戴一身金银铠甲,头盔上再插一根类似避雷针的的羽毛才显得威风凛凛、气度不凡。
这鲜红欲滴的袍子就差没刺瞎柳乘风的眼睛,萧敬见了他,无视柳乘风投来的不怀好意的眼神,吟吟笑道:“廉国公来的真早,只是可惜,还是教杂家捷足先登了。”
这是一语双关的话,分明是来埋汰柳乘风的。
柳乘风的回答有些意思,道:“在柳某人的家乡有一句话,叫做长江后浪推前浪,前浪死在沙滩上,捷足先登,未必是好事呢,公公可要小心了。”
萧敬大度的哈哈一笑,他只当柳乘风是心里嫉恨,作为胜利者,自然要有几分大度,对柳乘风这种‘羡慕’‘嫉妒’的很毒话只是一笑置之。
二人其实也没说话的时间,官员们已经一个个鱼贯而入了,好家伙,这些人一看萧敬和柳乘风,这两个人卯足了劲表面上镇定自若,内力却都是杀机毕露的样子,顿时精神一振。
平时都是这些官员做主角,今天拆他的台,明天又要骂上某某某,这种主角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,你拆别人台的时候,别人难道不在拆你的台,你骂别人的同时,别人难道就没有口吗?杀敌一千、自损八百,想要做到大获全胜那是不可能的,在这朝廷做了多久的官,就得这般斗下去,你不斗别人来斗你,大家早已疲了、累了。
现在终于有乐子可瞧可以看戏了,这些人也绝不是傻子,这种好戏到哪里看去。
众人分班站好,皇上的圣驾便到了,在一阵阵吾皇万岁的声浪声中,朱佑樘几乎是由人搀扶着进殿的,他的身体虚脱到了极点,以至于不少大臣看到了他,心里不免有了几分及早做好应大变的心理准备。
朱佑樘脚步蹒跚着上了殿,由太监搀扶坐上了銮椅,朱冕之后,那一双昏暗的眼眸流露出了几分哀色。
他咳嗽了几下,惹得身边的太监连忙端了铜制痰盂过来,朱佑樘挥挥手,示意这些太监侍立一边,在外人面前,朱佑樘还想保持他的君王尊严,他枯瘦的手扶着御案,终于开始说话了:“都平身吧,这几日……朕身体染了微寒,朝政呢,有内阁在朕也放心,听说现在太子观政也有了起色,这很好嘛。”
他说话的时候,语气平淡,荣辱不惊,一般人听了,都不禁为这个病入膏盲的人心生折服,可是殿下的柳乘风却发现皇上说话的时候语速很慢,这就意味着,皇上说话有些艰难。他心里打了个突突,莫非熬不过今年了?一旦生变,真不知后果会是如何?
正胡思乱想着,朱佑樘继续道:“朕近闻有些个藩王近来总有不轨之图,朝廷养藩的国策一直未变,各藩与朕都是同胞兄弟,血水相溶,本来朝廷和藩镇之间本该同气连枝,可是有些人呢,却是心怀鬼胎,暗中营私结党。朕还听说,成国公世子朱麟也牵涉到了其中是不是?萧敬,你来说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