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敬却不禁叹了口气,道:“可是杂家活了大半辈子。和皇上也算相识了二十余年,谈不上朝夕相处,可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,说句难听的话,杂家这是想做陛下肚子里的蛔虫而不可得,杂家越是想看皇上的心思就越是看不透,反倒是廉国公,竟是能将皇上的心思拿捏得如此精准,杂家真是汗颜。”
若不是这个时代不可能有窃听器,柳乘风多半以为这萧敬是想套自己的话了。他抿嘴一笑,道:“萧公公,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吧,说这些虚词有个什么意思?”
萧敬驻足,眼眸变得深邃起来。道:“杂家其实也只是想和廉国公谈谈,这一次廉国公旗开得胜,这下马威下得实在是教人拍案叫绝,可是话又说回来,廉国公可要记得自己的身份。”
柳乘风眯起眼:“萧公公这话什么意思。”
萧敬道:“也没什么意思,就是告诉你。你虽是拿捏住了皇上的心思,却不要忘了,这大明的天下离了朝廷是不成的,你妄想和朝廷一较高下,就算能胜,可是最终还是必败无疑,无论哪个皇上都离不开朝廷,可是一个锦衣卫却不是不可以割舍,杂家奉劝廉国公一句,不要意气用事,年轻人可以轻狂一些,可是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,到时候朝廷那边真要逼急了,廉国公认为皇上当真还能袒护你吗?”
这一句话看似语重心长,可是在柳乘风看来,这萧敬分明是图穷匕见,他不是想做和事佬,分明就是来警告柳乘风的,柳乘风淡淡地笑了,风淡云清地道:“萧公公这话,柳某人听不太懂。”
萧敬只是舔舔嘴,良久才道:“听得懂,听不懂是廉国公的事,廉国公自己思量吧。”
他说罢,眼看正心殿已经近在眼前,便道:“时候不早,只怕陛下已经在里头等候了,廉国公快去面圣吧,是了,聚宝商行那边,杂家倒是想上一道奏书,既然不让朝廷监管,不如让厂卫监督,内阁那边对这个意见倒没有反对,皇上似乎也在犹豫,就看廉国公怎么看了。”
他话音落下,也不理会柳乘风,自顾自地背着手走了,这老家伙前几个月还要由人搀扶才能行动自如,现在竟是比以前显得健朗了不少。
柳乘风却没有急着进正心殿,看着萧敬的背影,心里不由发出一阵冷笑,说了这么多,这萧敬的意思已经很明确,他在警告柳乘风,朝廷那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,内阁也不是软柿子,你想和内阁想和整个朝廷做对,这是螳螂挡车。就算胜了几场却都于事无补,所以你要想安生,唯一的办法就是说和此事,同时拉拢盟友,若是想东厂替你来斡旋,那么他萧敬倒是可以帮衬一二,不过他不能白干活,比如这聚宝商行,你多少得让东厂在里头分一杯羹,多多少少地拿点好处出来。
萧敬这么做的用心其实也很明白,东厂这边油水越来越少,再这样下去可不成,没有油水就军心不稳,他必须开拓点财源出来,他一个太监比不得柳乘风这般会来事,总能靠异想天开来开拓财路,所以自然而然地把主意打到柳乘风的头上,若是柳乘风不肯,他不介意牢牢地与内阁站在一起跟柳乘风来个刺刀见红。这老家伙打的好算盘,这一次内阁和锦衣卫的冲突,他不但在内阁那边卖了好,现在又想在锦衣卫这边捞点油水,两面都想捞好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