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有消息说,中途遇到了瓦刺人假扮的马贼,柳佥事已死在乱军之中。
越是这种消息,越是能吸引人的注意,连这学而报也不免免俗。拿着自己的东家来做些文章,毕竟现在报纸的竞争已经越来越激烈,学而报虽是天下第一大报,如今报馆已经开遍天下,各省都有驻点,每一期的销量高达五十万份,可是在这种竞争之下,自然也不能免俗。
每日各种消息,大多都不太好,对报纸们来说,越是出了坏事,对他们越是有利。可是这些消息,真正是吓唬住了不少人,聚宝楼那边已经乱成了一团,单单是京师各种商品的价格都在暴跌,暴跌的理由也是简单,那些大商贾觉得眼下很不明朗,一旦柳佥事有什么不测,那么在失去柳乘风之后,朝廷就少了一个支持商贾们的中坚力量,谁能肯定,朝廷不会改弦更张,将柳乘风扭转来的国策再变一变。一旦朝廷的国策改变,那么市场必定迎来一场浩劫,大量的收购、囤积货物是很不理智的事,因此大商贾们的出手都很谨慎。
而那些消化商品的商贾的谨慎,也引来了市场的崩溃,不少商贾的作坊里可存了不少的存货,按照原来的预计,这些货物随时可以寻到买主,谁知一下子,竟是无人问津,以至于物价一跌再跌,最后直接来了个大跳水,不少作坊主损失惨重,聚宝楼里一片哀嚎。
驻在聚宝楼的一些大报纸的伙计用笔记录下了一个场景:“四月十七,关外消息依旧不至,锦衣卫指挥使柳乘风至今下落不明,聚宝楼一片惨淡,时有噩耗传来,或某商贾破产乃在卧〖房〗中自尽而亡,又或某商贾于楼中哭告,四处寻买主,却无人过人,恸哭之声隐隐传出,闻着落泪,曰:若柳佥事亡,则天下商贾尽死也。”
这一日,正是四月十七,整个京师,似乎都萧条了几分,已经接近破产的商贾开始大规模的裁减工匠,原本紧俏的劳力市场,也开始出现了动荡,不少人家突然失了生计,一下子彷徨起来,以至于顺天府那边,突然感受到了极为沉重的压力,治安彻底恶化了,原本人人有工做,自然是一片太平景象,可是人没了工作,这些人又没有土地供他们耕种,彻底的沦为了一种新的流民,这些人无所事事,一下子感觉天塌下来,大多数人虽然还老实,靠着家里的一些积蓄,勉强可以度日,可是也有一些不法之徒开始滋事。
顺天府府尹立即上奏内阁,内阁那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,在从前,他们对失去土地的农民称之为流民,对流民一向是心怀恐惧的,有不少大臣提出,流民日壮,则社稷倾覆必出自流民是也。
可是现在,一种新式的流民出现了,他们不是出自于乡村,而是来自于城市,若是乡村失地流民,内阁或许还能有些章程拿出来,可是对这种新鲜事物,他们却是拿不定主意。
事情越来越糟糕,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,内阁将此事报入宫中,朱佑樘也是吓了一跳,立即召开了廷议,专门商讨此事,天子脚下尚且不稳,更遑论是其他各省各府了。
在朝殿里,朱佑樘当面看过了一份份关于京师里的奏报,随即阴沉着脸,他的目光在大臣们的脸上一个个扫视过去,随即吁了口气,淡淡的道:“工匠失了工作,就如农人失了土地,这都是大事,朝廷必须给予安顿,诸卿以为,朝廷采取何种善后手段为宜。”
眼下的大明,还真的应了那一句旷古未有之局面这句话儿,眼下出现的事物,对这些陈旧的大臣们来说实在是太过新鲜,甚至有点儿不可理喻,偏偏这事儿你想躲也躲不过,谁都知道,事情不能再恶化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