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启皇帝只冷冷地看着他道:“朕都是昏君了,方才言而有信,现在不可言而无信吗?对你这贼骨头,朕偏言而无信又如何?”
孙之獬一脸懵逼,这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。
方才天启皇帝还满口自己说话算数,这才让他放下了悬着的心。
只是让他跟去那苦寒的关外,他却是不肯的,当初跟着李自成做流寇,是因为他觉得迟早要跟着李自成进京城,可没想过跟着李自成跑去关外去受那饥寒之苦。
因而在对李自成绝望之下,这才站出来,希望能借此机会,得到天启皇帝的谅解,让自己重新入朝为官。
可偏偏……他怎么也想不到,天启皇帝说翻脸便翻脸。
此时,随来的锦衣卫千户刘文秀早已不客气了,带着几个校尉,一把将孙之獬按住。
孙之獬便嚎哭道:“罪臣有事要检举,这李自成,还勾结了京城中的贼子……想要祸乱京城……”
眼看着没了活路,孙之獬打算抛出一点东西以求免死。
这李自成本是见孙之獬如此下场,心里颇有几分不落忍,本还想大胆为他求情。
可一听孙之獬的话,便立即将话吞回了肚子里。
天启皇帝则是不以为意地大笑道:“你以为朕在乎吗?或是你以为拿着这个,便可免死?押下去,给朕狠狠的收拾,回到京城之后,再将此贼千刀万剐!”
孙之獬随即又大声嚎叫,痛不欲生的痛哭流涕。
天启皇帝则是下了马去,随即道:“朕方才言而无信了一会儿,大家也不必放在心上。做人嘛,岂可次次都能说话算数的?朕以为,一个人说的话,十次有七八次还算有信,便已算是好人了,你们不必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。朕肚子饿了,尔等都陪朕用膳,明日出发去邯郸修整,而后进京吧。”
李自成和张献忠面面相觑。
他们有点摸不透天启皇帝的性子。
张献忠甚至心里嘀咕:这皇帝老儿怎的和俺一样,都是一身的匪气,到底谁他娘的是匪?
当然,张献忠还是很吃这一套的,毕竟这般直来直去,且颐指气使的样子,倒是颇有一些找到了同类的感觉。
只是还是有一些不一样,这皇帝老儿不会做诗,却没俺老张的情怀。
众人见天启皇帝直接进入了李自成的大帐,一副没有拘束的样子,便一个个顺从的尾随进去。
当即,天启皇帝让人分发了骑兵的干粮,众人吃了,心里倒是不无羡慕,这口粮可比流寇的好了不知多少倍。
天启皇帝吃饱喝足,而后感慨道:“你们几个,总还算是晓事,朕本是要打算将你们斩尽杀绝,多亏了张卿,和臣说起当初关中遭灾的惨状,朕思量再三,这才能体谅你们,因而细细思来,谁愿意做贼呢,无非是活不下去而已,因此……治天下的首要之务,就是让人活下去,其他的都是空谈,吃饭才是天大的道理。”
张献忠是直肠子,立马喜笑颜开地道:“对,这是至理,陛下和俺想到一处了。”
李自成倒是显得谨慎,他道:“陛下,方才那孙之獬所言……确实如此……罪民确实和京城的一些人……有所勾结,此番来这里,也是因为……和他们约定,他们在京城中作乱,我在外策应……”
都到了这个份上,若是不说实话,那么便真的是找死了。
李自成是个极聪明的人,自然清楚,这件事决不能隐瞒,因为……他陡然意识到,陛下身边的这些官军,一个个精神气全然不同,这些人,自己是实在打不过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