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静一点点头道:“尽量让他们活着,明日带回京城去论功,噢,那牛录死了没有?”
卢象升道:“没死,此人的身体,健壮得像一头牛一样,实在罕见,还有……此人腰间系着的乃是红带子。”
“红带子?”张静一一愣,随即脸上露出意外之色。
建奴人有系带子的传统,近亲的宗室,也就是努尔哈赤的子孙,都系黄带子,以示他们宗室的尊贵。
而系红带子的人,身份也非同小可,往往都是努尔哈赤兄弟们的子孙,系黄带子的人被称为宗室,而系红带子的则被称为‘觉罗’,都属于建奴人的所谓皇族。
没想到,一个牛录……竟还是皇族。
张静一非但不高兴,反而显得忧心忡忡起来,皱眉问道:“此人是什么身份,打探清楚了吗?”
卢象升道:“乃是贼酋的侄孙,叫哈泰,性子刚烈得很,现在还骂声不绝呢!”
张静一其实已经猜测到,这个时候,努尔哈赤应该已经死了,只是消息还未传到关内来。而这个叫哈泰的人,大抵就是努尔哈赤兄弟的孙子!
张静一此时不禁感慨道:“当初太祖高皇帝打天下的时候,他的子侄们也都是编入军中,作为先锋使用。而现如今……这建奴人的宗室,竟也以牛录这样的身份,冲锋陷阵,所以……这些人才不可小看。”
卢象升听了张静一的感触,自然晓得大明宗室的问题很复杂,有太多不可说的地方。
可张静一的感慨,某种意义……却也知道这话更多的是为大明现状惋惜的地方!这种话题,自然是绝不能传给其他人听到的,只有张静一和卢象升的关系,才可袒露出来。
卢象升不由道:“百户打算如何处置?”
张静一道:“我其实不懂繁文缛节和规矩,如今事成了,让生员们好好歇一歇吧,接下来的事,卢先生自去处置便是。”
于是卢象升道:“那我……这就修书报捷?”
张静一点头道:“如此也好,京城里已是人心惶惶了,早些报捷,才可安稳人心。”
卢象升便点头,当下取了笔墨纸砚,沉吟片刻,便原原本本的将捷报写了出来,又给张静一看。
张静一很疲倦,已换下了染血的绵甲,只穿着里衣,看着卢象升递过来的捷报,却是摆摆手道:“不必看啦,你办事,我自是放心的。”
卢象升又忍不住钦佩地看着张静一,说实话……他从前虽然是知府,现在不过是区区的县丞,可这个不入流的县丞,确实比当初那一言九鼎的知府要痛快得多。
卢象升也不客套了,点点头道:“我这就命人去报捷,噢,对啦……我们在这里,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。”
“奇怪的东西?”张静一看着卢象升,好奇地道:“什么东西。”
卢象升的神色一下子变得不好看起来,口里道:“是一些火铳,这些火铳,多为三眼火铳,都是我大明造作局产出来的,说也奇怪……按理来说,这三眼火铳,乃是今岁年初的时候铸造,这还未运到辽东呢,也就是说,根本不可能被建奴人得获,可这些东西,还未到咱们边军的手里,却已先到了建奴人手里。”
“是吗?”张静一倒是警惕起来,深情肃穆地道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还是这家贼?”
卢象升感慨道:“我大明能制造火器,可是这些火器,人们将其视若破铜烂铁。而建奴人却视这些为珍宝!故而在辽东,高价收购,也正因为如此,或许有人贪图这些暴利,才铤而走险吧。”
张静一心里一下子冒出了一股火气,咬牙切齿地道:“这件事,我自当彻查到底,先将东西收好,到时作为物证。”
卢象升点头应下:“是。”
说罢,忙是叫了一个人,让他骑着快马,先将奏报送去京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