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廷和含笑道:“凡事有因才会有果,今日廷议徐谦大发雷霆是因,可什么是果呢?张部堂,你是兵部尚书,朝中的事,想来你也清楚,徐谦要的果是什么?”
张进用虽然不知如何答,却忍不住怒道:“莫非他是犯贱,非要惹得怨声载道!”
这句话本是张进用的负气话,可是杨廷和却是搁笔,笑道:“对了,这就是果,他就是要惹怒所有人,你自己想想看,他这么做,不就是想让所有人对他怨声载道,所有但凡是有良心的大臣都要忍不住跳出来指责他吗?”
张进用糊涂了,道:“杨公认为他是故意的?可若是故意的,对他又有什么好处?莫非是他骨头痒痒,非要别人骂他不可?况且承认了是他授意直浙动兵,难道他就不怕将来有人秋后算账?”
杨廷和笃定地道:“这是因为对他来说,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,至于秋后算账,那是以后的事,他要的是当下,解决了当下的问题,以后的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。”
张进用更加糊涂:“当下有什么问题。”
杨廷和淡笑道:“立太子!”
张进用似乎知道些眉目了,其实他是当局者迷,身为兵部尚书,利益受到损害,所以钻了牛角尖,现在听杨廷和一提醒,立即道:“杨公的意思是,姓徐的故意如此,就是想让天下人指责他,以此来掩护立太子的目的?假若如此,此人的居心未免太过险恶。”
杨廷和吁了口气。道:“其实到了今天,什么问题都已经不成了问题。擅自动兵说不是问题?是不是大罪?老夫可以告诉你,是。这是欺君罔上之罪,是专权。可是老夫也可以告诉你,这些罪换做半年前,或许是关系重大,可是到了如今,却是不值一提。为何?这是因为天子已经大病不起,大家的问题就只有一个,由谁来做这个天子,徐谦扶立中山王殿下。一旦中山王登基,这些罪其实就是功。可假若登基的不是中山王……”杨廷和浮出一丝冷笑:“就算他徐谦是圣人,无可指摘,那么以他现在的权势,也是罪无可恕,你明白老夫的意思了吗?”
一语惊醒梦中人,张进用悟了。
有罪无罪,现在言之过早,这朝中的许多人。往往都没有看到问题的关键,总以为徐谦承认了自己擅自调兵,这就是罪无可恕,以为抓住了徐谦的要害。这一次可以给徐谦颜色看看,可是现在想来,杨廷和说的极有道理。有罪无罪,不在别人怎么看。是罪还是功,也不是他们说了算。
要解释这种现象。只需要提到一个人就可以清楚了于谦。
于谦是什么人,其实历史已经有了定论,此人是个圣人,他人品端正,他两袖清风,他扶大厦于将倾、挽狂澜于既倒,瓦刺入关,包围京师,大明朝危在旦夕,若不是他站出来,大明朝能活多久,那也只有老天才知道。
一个拥有圣人品德的人,一个功勋卓著的人物,一颗大明朝最耀眼的新星,在代宗继位之后,他悉合时宜、号令明审、片纸行万里无不悕息,他忧国忘身、口不言功、自奉俭约、所居仅蔽风雨。
代宗在的时候,他就是圣人,可是英宗复辟,这么一个人立即就成了罪人。不久之后,石亨人等,诬其谋立襄王之子,处死!
同样一个人做了同一件事,结果皇帝更替,对待的结果却是大不相同,一个是高官厚禄,一个却是杀之后快,说到底,皇帝才是关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