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靖颌首点头,似乎是相信了徐谦的话。他旋转过身,淡淡得道:“无论如何,这件事必须要尽管解决,直浙一日不宁,社稷一日不稳,朕的意思,你能明白吗?”
徐谦没有迟疑,道:“便是赴汤蹈火,微臣也定能将事情妥善处置,况且微臣曾经主政直浙,对直浙的情况很是清楚,想来,问题应当不大。”
嘉靖点点头,道:“很好,这件事就交给你了,你处置完之后,要立即回京,京里还有许多事等你处置呢,是了,还有如意坊和海路安抚使司那边是怎么回事,为何上个月的银子少了这么多?”
徐谦正色道:“陛下,海路安抚使司与如意坊和新政息息相关,商贾越多,工坊越多,银子自然也就滚滚而来,上月因为朝廷要征收重税,无论是海路安抚使司还是如意坊的挂牌交易都是骤减,因此……”
嘉靖冷冷道:“宫里的内帑决不能断,一旦断了,朕的麻烦会有很多,朕不想听解释,谁要是想打朕内帑的主意,朕绝不会善罢甘休,你明白朕的意思吗?内阁的商税,现在虽然不能废除,可是你去了一趟直浙之后,朕会想办法。”
徐谦颌首点头,见嘉靖疲惫不堪,道:“微臣告退。”
从暖阁里退出来的时候,曙光已经露出来,徐谦心里不由在想,方才陛下为何突然问起直浙的事是不是自己的安排?嘉靖皇帝固然聪明,可是一向对自己颇为信任,现在突然问出这个问题。可见只是这个试探,只是……到底是天子已经知道一些内情。还是单纯的试探自己?
想到种种可能,徐谦便不再多想了。既然想不明白,那就不要多想,让人去向黄锦打探一下就是。
倒是嘉靖在内帑骤减之后的反应,倒是在徐谦的意料之中。
嘉靖是个自私自利的皇帝,这一点毋庸置疑,一个自私自利的皇帝,固然偶尔也会关心一下国库,可是在这种人心里,内帑远远比国库重要的多。只有内库丰盈,天子才能有更多的掌控权利,就算国库空了,他也可以从内库中拨出一些,解一解燃眉之急,虽然最终这些银子,最终还是到了国库,可是意义就完全不同,皇帝老子的银子就是皇帝老子的银子。如果国库不足,朝廷的开支得指望着内库调拨,那么满朝的文武,要不要看皇帝老子的脸色?你若是不把皇帝老子哄得高兴了。哪里来的银子?
换句话来说,国库的银子,这是朝廷的钱。大家花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,可是内帑调拨出来的银子。名义上还是天子的,天子若是想过问一下钱花到了哪里。想决定这些银子的流向,你要不要乖乖听话?谁控制了银子,就掌控了整个朝廷一半的权利,这一点对嘉靖来说,尤为重要。
而另一方面,嘉靖已经习惯了花钱大手大脚,随着内帑越来越多,他的胃口也越来越大,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,宫中的用度已经从登基时一年三十万纹银,现如今已经高涨到了数百上千万。
人即是如此,当你习惯了挥霍无度,谁愿意再回到节衣缩食的时候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