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锦道:“上年拨了五百万两纹银的军费,又修了几座宫殿,还有勇士营采买了一批火器。所以眼下存银不过七百万两。”
嘉靖冷冷的道:“一两银子都不给了,今日给他们一些,明日又给他们一些。朕的道宫怎么办?这些人得寸进尺,不知进退。”
说到这里。嘉靖犹然显得不够解气,道:“从前的时候。朝廷每年三百万纹银的开支,依旧极少有亏空,怎么到了现在,朕每年内库补他们的不足,反而这银子越来越不经用了?”
黄锦道:“据说是杨阁臣接掌了户部,让户部查了一下帐,发现前任户部尚书花钱大手大脚,这国库不但库银荡然无存,还赊欠了一千多万纹银,现在各省都在嗷嗷待哺,都等着朝廷拨银,边镇那边……”
“混账!”嘉靖冷笑,目光幽幽:“他们倒是打的好算盘,前任户部尚书已经死了,他们倒是好,正好把所有的干系都往死人身上推,然后伸了手,找朕要钱,朕有金山银山吗?他们亏空,是他们的事,总而言之,朕不管,把话传出去,可要是出了什么事,朕首先要的,就是这些人的脑袋,不要以为朕不敢杀人!”
说出杀人时,嘉靖脸色平静,可在这平静之下,却是酝酿着一股危机。
黄锦连忙道:“奴婢这就吩咐……”
“不必吩咐,你亲自去内阁,亲口告诉他们,就说朕说了,要钱没有。”
黄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,道:“是,是,奴婢去亲口告诉他们……亲口告诉他们……”
嘉靖眼眸一张,冷酷的看向黄锦,突然道:“怎么,黄伴伴,你很热吗?为何流了这么多汗。”
“我……奴婢……”黄锦呆住了,就仿佛是行窃被人发现,他愣住了,纵是他如何聪明,再如何能言,此时也像被电住了一样,一动不动。
嘉靖旋即莞尔笑了,道:“是啊,开春了,天气越来越热了。”
“是,是。天气太热了,奴婢还寻思着呢,今年似乎比往年热一些。”黄锦连忙顺着嘉靖的话道。
嘉靖却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,道:“有一句话不是说心静自然凉吗?再热,只要心静下来就不畏酷暑,况且,这还不是酷暑呢,你心思太杂了。”
黄锦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,嘉靖的话里头一语双关,而一向对嘉靖了若指掌的黄锦居然发现,自己现在根本参不透嘉靖的心思,他喉头滚动了一下,想到了张安,想到了前几日横死的那个贵人,这些人,曾几何时,哪一个不是和自己一般在宫中呼风唤雨,哪一个不是举足轻重,可是说死就死了,死的如此凄凉,便是死了,还是抛进粪中,用粪车运出去。
黄锦发觉自己很恐惧,一种从心底深处的恐惧占据了他的心头,他心乱了,根本不知道嘉靖的话里,是不是对自己蕴含了杀机,陛下说自己心不静,这是什么意思,是察觉自己害怕,还是以为也牵涉进了乱党,陛下说自己的心念太杂,又是什么意思,是说自己身为秉笔太监因为公务的关系,所以管的事多,还是说自己有什么其他心思,甚至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