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瑜回忆了一下:“似乎是九十余担。”
一担即是一百斤,算下来,等于是九千斤之多,实在不少。
徐谦又问,道:“那么上年,刘家又种了多少亩桑。”
刘瑜道:“四五余亩。”
徐谦笑了:“不知产丝多少?”
刘瑜道:“近千担。”
可见刘家见产丝有利可图,于是到了上年,已经开始大规模的产丝了。
徐谦道:“前年产丝九十担,上年产丝近前担,那么本官想问,前年生丝发卖之后,刘家获利多少,上年又获利多少。”
刘瑜道:“前年丝价高涨,因而一斤丝价值二两纹银,九十余担,总计入了帐房一万八千两纹银。可是上年丝价暴跌了六成,虽是千担的生丝,可是入账的纹银只有八万。”
徐谦笑了:“敢问伯爷,上年为何丝价暴跌?”
“这个……”不只是刘瑜被问倒了,在场的大多数人都问倒了。
前年的时候商贾都是极力收丝,一斤能卖到二两银子的高价,可是上年,却只卖了七八钱银子,只是人家收的价钱是如此,你又能如何?总不能把人绑起来非要二两银子卖他吧。
徐谦叹道;“诸位,之所以丝价暴跌,是因为前年丝价节节攀高,江南的良田尽皆改为了桑田,市面上的丝越来越多,商贾们七八钱银子不愁收不到丝,自然不肯出高价。而前年之所以丝价暴涨,是因为前几年丝绸需求增高,商贾们要尽力生产丝绸发卖,这才不得已高价收丝。这里头最大的关键就在桑田上头,人人都去种桑,人人都指望着种桑能挣银子,人人都晓得种桑比种粮获益要高,于是人人都在产丝,若是我估计不错,今年浙江这边,丝价还要暴跌,甚至可能跌落到谷底,三四钱银子就可收来一斤,诸位相信吗?”
刘瑜呆了,所有人都呆了,大家都不免低声商讨起来,徐谦说的确实有道理,前年的时候,大家都不敢全力产丝,所以只是拿着一些土地随便种种,结果那一年丝价二两银子,人人都发了财。自此之后,许多人一发不可收拾,比如刘家,前年是五千亩,上年直接增至四五万亩,等于是自家的土地,全部都改为了桑田,何止是刘家,虽然有官府在尽力阻止,可是大家的热情越来越高,一个县里,到处都可以看到粮田在改为桑田,徐谦说今年丝价还要暴跌,并不是没有道理,就算商贾收的丝每年都会增加,可是浙江这边生产的丝更多,几乎都是以每年成倍的增长,今年的丝价跌倒两三钱,绝不是吓唬大家。
徐谦道:“诸位想必知道本官的苦心了吧,大家都去产丝,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都要亏本,上年刘家入账八万两银子,这是七八钱银子一斤丝的价格,今年丝价若是继续暴跌,刘家今年的收益,怕只有三四万两纹银,要抑制丝价暴跌,就必须得减少生丝产量,减少产量,就要鼓励大家种粮,可是要大家种粮,又谈何容易,若是不给予奖励,谁肯种粮?而本官的办法,就是对粮田进行免税,而提高产丝的门槛,将大多数的人都挡在这产丝的外头,只让一些有实力的乡绅产丝,如此,每年的生丝产量就维持在了一个数额,商贾们想要收丝,就必须将价钱维持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之内,比如,丝价维持在一斤一两四钱上下,那么刘家每年的入账收入,就可达到十四万两。官府再抽四成的税,刘家照样还有万两银子的盈余。拿这些银子,再去补贴粮户,使他们安心种粮,不去和诸位竞争,如此一来,诸位的收益可以保障,而寻常人家种粮的收益也可以得到保障,岂不是两全其美,皆大欢喜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