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廷和沉默了片刻,既然不能留在京师,那么只能外放了,倒是这时正好,恰好浙江巡抚出了空缺,前任巡抚已被倭寇所杀,本来杨廷和心里已有了候补人选,现在看来,让这徐谦接任,倒也恰如其分。
浙江巡抚看上去风光,其实想要做好,实在不太容易,至少国朝这么多年,还从没有浙江巡抚任上有什么大作为的人,从某种意义来说,云南虽然是穷乡僻岭,可是到那儿去做巡抚,也绝不会比浙江巡抚差,说白了,这浙江不是个好地方,不但士绅遍地,而且城市的规模很大,城里的居民可和寻常的乡民不同,这些人见多识广,不肯吃亏,若是在云南,就算压榨的狠了,乡民要闹,巡抚一道命令,官军和差役俱都可弹压下去,也无人出来申冤,可是浙江不一样,这里一旦有人闹事,那就是大事,倒不是说这里的事当真比云南的一些乡民造反要大,而是因为这里多的是士绅和生员,屁大的事被这些人一渲染,就成了天大的事。
正德年间的时候,浙江那边出现过许多抗税的事件,都是不满镇守太监,有人振臂一呼,接着便是数千上万人围住衙门要逃公道,官府若是弹压,于是舆论哗然,无数人指摘,在法不责众的前提之下,往往都是下令弹压的官员倒霉,要嘛平调去别的地方,一辈子前途无望,甚至摘掉乌纱帽也并非没有可能。
徐谦这个家伙,做事一向孟浪,像浙江巡抚这等人非大智大勇之人不能站稳脚跟的职位,倒是索性让他来赴任,到了那时,他不闹事倒也罢了,一旦闹事,惹起地方上的反弹,倒看他怎么说。
杨廷和想定,倒也没说什么,旋即道:“陛下,徐谦此次确实是功勋卓著,老臣愚见,眼下浙江巡抚出缺,现在徐学士又在杭州,何不如直接下旨,令他就地赴任浙江巡抚?”
这个主意,倒是让嘉靖愣了一下。
嘉靖这个时候倒是确实很想把徐谦招回来,只是徐谦以侍读学士升任巡抚,倒是很对他的胃口。
没有主政一方的经验,将来要倚重这个家伙做什么大事,显然总有那么点遗憾,况且就算到了部堂里,那也只是副职,倒不如索性外放浙江,好好将这家伙磨砺一番,待到时候成熟,再招回来不迟。
这对徐谦来说,确实是一次很大的磨砺。
嘉靖虽然没有点头,倒是默认了这个说法,他之所以没有急于点头,不过是因为杨廷和怎会轻易让徐谦主政一方,况且是浙江这样的大省。
心里还有些犹豫不定,不过接下来,杨廷和又道:“陛下,至于江南总督一职,老臣窃以为虽然倭寇暂时平息,但是难保不再有倭患滋生,因此,江南总督李时欺君罔上自该索拿京师问罪,而这接任江南总督的人选,却还需尽快择定,及早赴任为好。”
嘉靖顿时明白了,他早就晓得杨廷和不会有好意,原来是借口让徐谦升任巡抚,一方面安插他的人手,又或者说,徐谦虽然是巡抚,可是上头却有个江南总督在上头压着,根本就不安好心。
他眯着眼:“那么诸卿以为,谁可继任?”
杨廷和道:“方献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