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申似有犹豫,倒是边上的徐老叔公倒是看出端倪来了,怒斥道:“女流都不怕,你怕什么,没出息的东西,都说龙生九种,看看徐昌,看看谦儿,再看看你!”
徐老叔公显然也觉得自己腰杆子直了,连龙生九种都出来,徐申忙道:“我并不是害怕,只是要考虑周详再说,罢罢罢,就这么办,我先去工坊那边一趟,和周工匠查验一下工坊那边油墨够不够。”
众人商议定了,各自办事不提。
却说第二日清早,一份份报纸开始自工坊出来,印刷的工匠、报馆里的大儒、还有从前的报童在卯时即将来临的时候聚在一起,带着一沓沓满是油墨的香味的报纸分头散去。
一家家的门前,或是将报纸丢入其院墙,或是塞入门缝,又或者直接丢在门槛前,这个时候,天依旧很黑,黑的伸手不见五指,也正是人最疲乏的时候,便是倭寇,此时也是又累又乏,除了少数在城门口处的岗哨,大多都已进入梦乡,偶尔有几队巡夜的,此时也已是疲惫不堪,随便寻个地方歇了,等着有人接班。
一个个人影分散开来,在各条街巷游荡,也有些一时睡不着的人,看到了外头的动静,再看门口的报纸,一下子明白了什么,竟有人自告奋勇,也来帮忙分发,天未亮,杭州城却是暗流涌动。
显然倭寇们并没有发觉到异样。
他们当然也没有想到,那些拿到了报纸的杭州人躲在屋里认真细读时的激动之情。
报纸的头版只有一篇文章《讨倭檄文》。
“倭人掠我财富,杀我父母,淫我妻女,与兽无异,今日占我城池,僧俗百姓,都在其淫威之下,今翰林侍读学士徐谦奉诏讨贼,兵临城下,我等军民……共戮倭贼……”
这篇文章,固然是荡气回肠,可是真正让人心动的,却是副版的一篇时文,文中俱言侍读学士徐谦已兵临城下,倭寇丧胆,欲图劫掠杭州三日,带着赃物远遁海外云云。
这篇文章最关键是两点,其中一点是,倭寇并非不可战胜,现在徐学士一到,倭寇就已吓破了胆子,可见倭寇也是人,不过是一群欺善怕恶之辈。这第二点,则是告诉大家,单凭徐学士是不够的,徐学士攻城还需要一些时间,而在这段时间之内,倭寇极有可能在这段时间之内奸淫掳掠,因此,杭州百姓必须自救。
先是用檄文提振士气,其后再灭倭寇威风,告诉大家,他们和寻常盗贼一样,都不过是一群寻常的亡命之徒,最后却是告诉大家,破家只在眼前,若是此时再畏畏缩缩,最后你会被人杀戮,你的妻女可能被人奸淫,你的财物可能会被掠夺。
报纸一出,杭州百姓的人心顿时扭转,从前,大家的畏惧之心远远超过了自己的血性,是人都怕死,都希望能过一日且过一日,这是最基本的人性,无可指责,可是现在,就算是在白日,当有倭人的耀武扬威的走过街市,从一个个门缝和小巷里投射来的再不是温驯和畏惧的眼神,而是仇恨和跃跃欲试。
开始有一些青年,渐渐变得大胆起来,他们三五人一伙,悄悄城中寻找趁手兵器,虽然没有付诸行动,可是人聚在一起,胆子自然也大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