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谦是个良民,良民的主要特征就在于老实本分,如今成了侍读学士,每日按部就班当值,也不对任何事产生非议,外间的议论仿佛都和他无关,虽然这事儿是他挑起,不过人家只负责点火,其他的事,自然也轮不到他负责。
现在的争论,已经不下于国本之争,双方水火不容,铁了心是要分出个高下出来,徐谦倒是乐见其成,无论对王学亦或者对理学他都没有好感。
人类有一个最可笑的事情就在于,只要有了某种学说又或者走了某种主义就可天下太平,王学如此,理学也是如此,到了后世德先生、赛先生亦是如此。徐谦关注的不是这个,他永远只关注自己的乌纱,关注自己眼前的利益。
这时候自然不免有人要跳出来骂他不晓得忧国忧民,不过徐谦也有自己的解释,古往今来,这忧国忧民的人已经太多了,老庄如此,儒家如此,心学如此,理学亦如此,新党如此,旧党也是如此,后来的东林党、齐党、楚党亦是如此,便是连他娘的阉党,高举的都是江山社稷、苟利国家的旗号,这忧国忧民的实在太多,多徐谦一个不多,少徐谦一个不少,有这忧国忧民的功夫,还不如多养养神,琢磨一下他的切身利益。
浑浑噩噩的过了几日,
宫中相召,徐谦不敢怠慢,火速入宫,在暖阁觐见,他看的出来,嘉靖的脸色很不好看。不过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,换做是徐谦,被人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,怕是早就发火了。也亏得天子涵养功夫好,碍于平时脸面,所以才保持缄默。
徐谦笑呵呵的道:“陛下神采奕奕,更显英明伟岸了。”
嘉靖冷着脸道:“休要胡言乱语。朕来问你,王学是怎么回事?”
徐谦道:“王学?王学和理学差不多,其实微臣也没发生什么区别。”
徐谦确实不是研究哲学的料,他更唯物主义,至于唯心的东西,似乎也他相去甚远。
嘉靖道:“他们也是讲天地君亲师?”
想来这才是嘉靖最关心的问题,王学研究什么学问不重要,最重要的还是孔子的所谓礼,这个礼即是人伦。被后世的大儒们为了迎合统治者的需求。弄出来的一套行为规范。而嘉靖的根本问题,无非也就是这五个字,管你格物。管你良知,管你知行合一。最重要的是还是不是天地君亲师这一套,假若是反帝反封建,那肯定是要毫不犹豫拍死的。
徐谦颌首点头:“自然也是奉行君亲师的,君为纲,夫也为纲。”
嘉靖这才松了口气,道:“这个王学,此前一点风声都没有,怎么突然就蹦达了出来,实力之大,连朕都始料不及。”
徐谦莞尔一笑:“陛下,其实无论是理学和王学,都是陛下的工具而已,其实让他们吵一吵也没有什么,他们吵得越凶,就越得伏请圣裁,陛下站在哪边,哪边才有优势,眼下是臣大欺主,那么不妨就让他们争一争闹一闹,把这精力多放在勾心斗角上,反正就算不勾心斗角,他们也没多少心思去治国平天下,最后还不是找陛下的麻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