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时顿了顿,又道:“所以学生以为,这笔银子很可疑。极有可能和宫里有关。”
王鳌颌首点头,慢悠悠地道:“当年正德朝的时候,这刘瑾也有类似的情况,有御使要弹劾刘瑾,也是搜罗了许多贪渎和支用的证据。结果陛下不予理会,你当是什么?是因为刘瑾的这些银子处处和宫中息息相关,天子虽有内库,可是内库银钱出入都要记档,若是有不合规矩的地方,照样有官员弹劾,所以天子要办一些不方便的事。就直接从刘瑾这边支用。”
李时连忙点头,道:“学生就是这个意思,当今天子固然圣明,徐家父子也不是刘瑾。可是意思却是相同的,这笔银子或者就是宫里用掉了,可是又不愿意被人知道,所以路政局才有了这么个名目。”
李时冷冷一笑道:“想来无论是杨公还是毛公。他们也多少知道一点内情,可是现在看他们的样子分明是想把事情闹大。恩师,他们这是给你出难题了啊。恩师若是不彻查到底,必定有人会跳出来质疑,说恩师治吏不公,何以只查户部而不动路政局,恩师治吏能够摧枯拉朽,最紧要的就是身正二字,身正不怕影子斜;无愧于心,谁敢当其锋芒?谁又说得出什么话来?可是一旦这事传出去必定会有质疑出来,那些心里有鬼的官员正好借势反扑,到了那时,恩师是继续整肃吏治还是戛然而止呢?”
王鳌颌首点头,淡淡地接下来道:“可是老夫若是彻查路政局,那么就是揭陛下老底了是吗?同时徐家父子一向圣眷深厚,动他们就是砍断宫中手足,老夫进京整肃吏治,得到了天子的大力支持,假如和天子反目,整肃吏治怕也要难以为继了。这一手倒是厉害。”
李时抬眼看着王鳌,道:“恩师,想来弹劾的奏书已经递上去了,宫里那边还没有反应,不过到了明天,等消息正式传出去,肯定要满城风雨,恩师应早做决断,否则一旦被动,则处处被动,这驱虎吞狼最是险恶,一不小心就可能要万劫不复。”
王鳌却是淡淡地笑了,道:“驱虎吞狼?若是老虎不为所动呢?”
李时愕然道:“若是恩师不为所动,到时恩师的声誉……”
王鳌淡淡地道:“声誉受损、遭人质疑只是一时而已。老夫只是声誉受损,那徐家父子却是不同,有人要整死他们,他们会坐以待毙吗?老夫声誉虽然受损,不过借着这个机会坐山观虎斗却也未尝不好。这先锋就不必老夫来打了,老夫已经老了,年岁这么大,姓徐的父子俩好意思让老夫给他们来冲锋陷阵吗?咱们在边上看着吧,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再出来收拾残局。”
李时不由笑了起来,道:“这也不失为好办法,只是要暂时委屈了恩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