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时笑了,笑容带着几分渗人的意味,盯着徐谦很是不舒服,他手抚着案牍,慢悠悠的道:“杨公的打算是平又不平!”
平又不平……
徐谦一头雾水。
李时正色道:“杨公这个人,本心上还是好的,他做的是名臣的心思,现在倭寇肆虐江南,你以为杨公不担心吗?他之所以不提,是因为国库不足,眼下不是好的时机,可是今年你是知道的,路政局出来,内库丰盈,所以他一直在打内库的主意,只要内库拨一点,国库再拨一点,事儿总能办成。”
徐谦更是不解:“既然如此,天子既然有意平倭,现在又让内阁拟出章程,颁布整肃卫所的旨意,显然是为了平倭做准备,可为何内阁却是阳奉阴违。”
李时呵呵一笑,一双眼眸仿佛看透了人心,靠在椅上,道:“他本心想平倭,可是又阳奉阴违,所以才叫平又不平,他之所以不平,说到底还是因为天子。你想想看,天子近来越来越盛气凌人,意有染指朝廷大小事务的心思,杨公这个人,却也希望做一番事业,好弄出个大明中兴出来,陛下想要权,他能给吗?自然是不能,既然不能,现在陛下提出要平倭,他只能阳奉阴违,先把陛下的平倭办砸了,他再提出一个平倭的办法,制定新的平倭章程,到了那时,这平倭的丰功伟绩,岂不是落在了杨公头上?”
李时一番解释,让徐谦茅塞顿开,原来问题出在这里,这大明朝两个最有权势的人物,固然都存着一样的心思,可是都希望借着平倭来增加自己的威望,为自己增添一笔‘政绩’,如此一想,似乎也是顺理成章,徐谦不由感叹:“假若如此,君臣失和,只怕对社稷并不是好事。”
李时冷笑:“社稷是谁的社稷?在天子眼里,这是天子家的社稷,可是在大臣眼里,这社稷却是士大夫的社稷,所谓天子与士大夫共坐天下,意思就是这个。君君臣臣,便是父子都有失和的时候,更何况是君臣,老夫说了这么多,不知徐编撰有什么想法。”
徐谦从惆怅从醒来,猛地看了李时一眼,他突然发觉,李时这个人很不简单,听他的口气,这个家伙既不是杨廷和一边的,和毛纪更没有关系,似乎对嘉靖……也没有什么过份的忠心,他就像是个看好戏的看客,站在这天下中枢,躲在这个小小的值房里,笑看你来我往,笑看锋芒相交。
可问题在于,他为何要对自己说这番话,这对他有什么好处。显然他不认为徐谦和杨廷和有什么特别的关系,否则怎么敢保证徐谦会不会转过头就把他的原话告知杨廷和,这个人……还真是琢磨不透。
不过徐谦已经表现出了他的主战派苗头,李时既问起,他当然要表明下立场,于是语气凝重的道:“平倭是必定的,无论别人抱着什么居心,下官却是极力支持平倭,而且是刻不容缓。”
李时目光幽幽看他一眼,却是摇头:“只有这些?既然刻不容缓,那么就该往上头添把火才是,徐编撰,你是浙江人,深知倭寇之害,该说的老夫也说了,徐编撰自己思量吧。”
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