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说一个两个是托儿,三个四个也是托儿,可是这些络绎不绝的商人一个个出现,且都是拿出真金白银,你要是再说他们是托儿,只怕连自己都骗不过去。
耳房里的曹厢、王商不明就里,脸色却越来越难看,却见在这昏暗之中,嘉靖满脸的神采飞扬,曹厢和王商的心里已经感到不妙了。
假若是这些人如他们所说的一样,是‘真心实意’非要送钱给皇帝老子花,路政局并无逼迫之举,那么岂不是说他们二人错了?既然错了,那么此后被徐谦等人羞辱,似乎也是理所应当,这件事最多就是不了了之,王商被这些人拿住,被这姓徐的骂作生儿子没屁眼,只怕也是他活该。
只是王商不相信,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白白送钱,还是哭着喊着,一副不收钱就死给你看的样子。
事有反常即为妖,王商是真的急了,他虽然是御使,随便怎么大放厥词也不会治罪,可是御使不怕以言治罪,却怕被人看作是笑柄,毕竟惹事的是他,被路政局拿住的也是他,被人冷嘲热讽的是他,这事儿传出去,他王商还有脸吗?
御使可以不要脸,但是至少在表面上却非要有个牌坊不可,没有牌坊,他就什么都不是,不但前途没了,还要被人耻笑。
王商的眼睛都红了,外头仍然还有几个人在外头陈情,非要送钱不可,王商居然顾不得君前失仪,低骂一声:“狼狈为奸,这些人定是合伙串通……”
他二话不说,捋起袖子便冲出了耳房,看到徐昌此时高踞案首。徐谦面带微笑,下头几个锦衣商贾正在喋喋不休的恳请,这个说三百,那个说五百,仿佛银子成了不值钱的石头。
王商怒了。他已经料定这些人不是受了胁迫就是被人指使,千错万错,他堂堂御使怎么会有错?而姓徐的这些人名为亲军,实则就是一群低贱武夫。
他冲出来的时候,所有人都呆了一下。包括那几个商贾,一时愕然不动。
徐昌也有些怒了,这里在办公,这厮先是冲撞了衙门,要来找麻烦。现在居然阻挠公事,他和徐谦相互给了一个眼神,随即怒骂:“大胆,是谁敢……”
他的话很快便被王商打断,显然这位王大人已经愤怒到了极点,他冷冷一笑道:“一群鸡鸣狗盗之徒,祸国殃民。拿这些障眼法就想来蒙骗老夫吗?”
话音刚落,他已是一个箭步冲到了一名商贾面前,用手勒住这商贾的衣襟,冷冷道:“你是谁。是哪里人氏?”
商贾没想到是这样的状况,也是吓了一跳,不过王商毕竟官服在身,对他还是有很大的威慑。他期期艾艾地道:“小人……小人梁宽,苏州人士。在京师做了一些小买卖……”
王商不等他把话说完,盛气凌人地问:“那么本官问你,你是不是受了威胁?有人威胁你,让你送银子出来?哼,你莫要以为本官不知道,老夫岂会受你们的蒙骗?你们这群鸡鸣狗盗,混账东西,你老实回答,若是有人威胁于你,自然会有人替你做主,你不要怕。可要是你敢胡言乱语,那就休怪本官治你的罪!”
叫梁宽的商贾吓得脸都绿了,期期艾艾地道:“不敢相瞒,小人实在是发自内心想要缴纳银钱入宫……还请大人明辨是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