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件事的阻力其实并不大,他是礼部侍郎。按理确实有督学的职责,又是钦差。地方上的许多官员都得巴结着他,唯一的阻碍就是那姓赵的提学,这位赵提学的背景,他也打探清楚了,没有什么稀奇之处,所以他才借着这个机会,直接来了个喧宾夺主。
可是假若浙江这边的读书人一齐反对,这件事就不再是官场争斗这么简单了,想想看,你堂堂礼部侍郎跑来这里主考,结果大量读书人站出来叫骂,这脸皮还往哪里搁?你就算是主考,到时候放了榜出来,落榜的人自然会大叫不公,少不得又要骂他狗血淋头。
本来主考是好事,可如果发生这样的事,那就是大大的坏事了。
胡钦差只是稍稍想了想,道:“莫不是那个赵提学暗中挑拨生员滋事?”他不由冷笑:“难怪赵提学不动声色,原来竟是暗中使绊子,嘿……本官倒是小瞧他了!”
吴华却是摇头,道:“问题不在这里,而是在今日的明报上。”
“明报?”胡钦差拿起案上的报纸,略略地又看一遍,除了这头版有一篇吹捧他的文章,似乎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,可问题就在于,这文章又没有挑唆读书人来骂自己,分明是说自己学富五车而已,这和学生闹事又有什么关系?
吴华苦笑道:“大人有所不知,大人可知道撰写这篇文章的大儒是谁?”
胡钦差道:“上头写着的是王艮,老夫有些印象,却是一时想不起是什么人。”
吴华叹气道:“这个王艮,乃是王学大儒,门生弟子遍布天下。”
“王学……”听到了这里,胡钦差倒是有印象了,王学是新近窜红的学说,据说在京师有不少高官都是王学门人,不过具体是谁,胡钦差也说不清,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,王学眼下并没有被朝廷明令禁止,甚至有一些官员并不忌讳自己是王学门人的身份,甚至还引以为荣。在礼部里头经常也会有理学和王学孰优孰劣的争论,只是胡钦差并没有参与这种事,在他看来,什么学都只是敲门砖,有了官身,多研究一些诗词歌赋才有些意思。
吴华见胡钦差还是一头雾水,忍不住跺脚,捶胸跌足道:“大人,这篇文章表面上是夸赞大人,可是却包藏着祸心,不可小视啊。大人的文章被王艮拿出来注解,难道就没有发现这注解有些怪异吗?”
胡钦差也意识到了问题,颌首点头道:“不错,确实有问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