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琛的威胁,也不是没有道理。
你陈凯之就算是孤军深入又如何?
关中人心未附,即便是在这殿中,虽然许多人都大气不敢出,可你能保证,他们心里在想什么?关中有数百万人,在杨家的经营之下,有许多人受了杨家人的恩惠,杨家能够说自立就自立,便是因为他们在此盘根错节的缘故。
而真正可怕的是,十万精兵,还陈列在函谷关,你陈凯之现在要诛尽杨家人,而那函谷关的统兵大将,便是杨家人,现在你最好的选择,理应不是大开杀戒,而是立即进行安抚,甚至赦免绝大多数杨家人的罪行,将已死的伪皇帝陈艳义当做替罪羊,将一切罪过,都推在一个陈艳义身上。
如此,你陈凯之才可以平和的解决争端,迫使函谷关的十万精兵投降,也使关中能够迅速的稳定,令它重新回到大陈的治下。
否则,这关中将一刻都不会安宁,恐怕会有无休止的战乱,这是你陈凯之想要的?
陈凯之面上没有表情,他徐徐的起身,踱步而行。
他突的驻足,抬眸看着杨琛,一字一句的顿道:“你的意思是,让朕赦免你们?”
杨琛面色平静,朝陈凯之轻轻点头:“是,陛下若是赦免杨家,杨家可以举家迁徙出关中,函谷关的十万精兵,臣自会去劝降,除此之外,陛下别无他法。陛下既是雄主,自然也希望,关中稳定,不再起任何的兵祸。”
杨琛此时渐渐冷静了下来。
他深信,陈凯之会妥协的,因为这个提议很公平,对谁都好,不需要生灵涂炭,也不需要兵戎相见,似乎是很不错的提议。
可陈凯之竟是笑了,徐徐的靠近杨琛,眼眸深深眯了起来,嘲讽的问道:“你吃定了朕?”
杨琛微微一笑,又摇头:“不,只是臣了解陛下。”
“噢?”陈凯之微微皱眉,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。
杨琛淡淡的说道:“陛下不愿举全国之兵,自函谷关攻打关中,而宁愿亲自冒险,自水路逆流而上,奇袭长安,这就说明,陛下想做个圣天子。只有圣天子,才会体恤军民百姓,不愿让百姓颠沛流离,也不愿造成巨大的伤亡,陛下宁愿自己冒险,也不愿意无数的青壮被征募起来,耽误了他们的农时,使无数人成为函谷关下的皑皑白骨。陛下,臣说的对吗?”
陈凯之眼眸微微掠过了一丝冷色,嘴角轻轻抽搐着。
可杨琛,却是渐渐的得意起来。
知己知彼、百战百胜,这是万颠不破的道理。
杨琛见陈凯之沉默着不语,随即又道:“所以对陛下而言,陛下来此,并非是要复仇,也绝不是要玉石俱焚。陛下要得到的,是完好无损的关中,而绝非是生灵涂炭、尸横遍野的关中。而这一点,臣可以向陛下保证,臣可以为陛下做到。臣可以为陛下安抚住关中人心,臣也可以令函谷关的十万精兵放下武器,臣只要陛下明发旨意,赦免杨家,杨家可以举家迁出关中,自此之后,陛下自做自己这圣天子,而杨家,只求苟活而已,老臣在想,陛下一定会同意。”
不同意也不成!
杨琛心下冷笑,这其实才是杨氏真正的一张底牌,这叫投鼠忌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