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重要的是,杨文明等大儒也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。
张先生是妄议经典,是诸子余孽,方才自己也没少妄议,没少高谈阔论啊,杨文明面色又青又白,倘若这文德公当真要追究,这可就完了。
似他们这样的大儒,反而未必害怕朝廷,因为只要自己不贪图朝廷的好处,大不了,就远走去他国便是,天下之大,只要自己的声名还有学里的地位不曾动摇,到了哪里,都会被人礼敬。
可得罪了衍圣公府或者说曲阜八公就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了,一旦被视为离经叛道,天下之大,都不会有自己的容身之地。
杨文明只稍一迟疑,一下子,所有的利害关系俱都分析了个清楚,他毫不犹豫,啪嗒跪倒在地:“学下万死。”
有了张先生和杨文明打头,此时便是再死硬的大儒,哪里还有他念,一个个跪下,转瞬之间,六十多个大儒,玲琅满目,竟各个五体投地:“学下万死之罪,还请文公恕罪。”
陈凯之轻蔑的看着他们,对于这等小人物,有的只是无以伦比的鄙视。
陈凯之此时,却并没有掉以轻心,而是抬眸,遥看着太皇太后,淡淡开口说道:“娘娘,为何还未发落,却不知娘娘,是否还要追究臣的罪责,娘娘乃是太皇太后,大陈历朝国母,臣乃宗室后辈,生杀夺予,尽在娘娘一念之间,还请娘娘及早发落。”
这是一个极诡异的局面,数十个人跪在陈凯之的脚下,而两班的文武大臣,有人面如死灰,有人却是精神大振,所有人都没有说话,陈无极此时觉得事情有了转机,便笑了,眼睛时不时的瞥向太皇太后。
太皇太后紧绷着脸,不发一言。
对她而言,这里的挫败,显然并不是关键。
一个挫败而已,就算是全天下的读书人,都跪在陈凯之脚下,也没什么关系。
她是谋全局之人,而今,真正可怕之处就在于,这环环相扣的全局,在此刻,却彻底失去了舆论和大义的名义,失去了大义,许多事就变得不太合乎情理了。
她整个人都在发颤,不过很快她便恢复了自然,深吸一口气,随即一笑:“倒是恭喜了,北静王,真想不到,你竟得了圣公垂爱,实是令人意想不到,既然方才的事,只是一场误会,那么……”
陈凯之这时却是郑重的开口道:“可是有一件事,却并非是误会。”
太皇太后微微皱眉,她现在反而觉得可惜,这一次,本是天赐良机,谁晓得……
曲阜那儿,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吗?
“什么?”
她皱着眉头问道。
陈凯之冷然道:“这里,还有一份学旨。”
还有……
这两份学旨,在颁发之后,是锦衣卫几乎是日也不歇的送到陈凯之手里的。
为了这两份学旨,这中途,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截杀和收买。
陈凯之自袖里,将一份学旨扬了扬,却并没有再给人去看,因为现在的陈凯之,就是公信力。他一字一句道:“衍圣公府,抨击大陈的使节杨石,竟是登门拜访衍圣公,希望衍圣公能够与他合作,一同构陷臣下,要将臣的文章,斥为离经叛道,敢问娘娘,杨石此举,是何人指使,又是什么居心,身为大陈的使节,竟跑去构陷大陈的摄政王,这和谋反,又有何异?”
杨石……
若非是太皇太后撑得住,此刻只怕真要眼前发黑,一口老血喷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