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凯之与苏芳鱼贯而入,分宾主坐下。
陈凯之朝他作揖道:“苏公刚刚下值,怕很是辛苦吧,陈某来的有些冒昧,还望勿怪。”
苏芳摇摇头,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凯之道:“辛苦倒也不辛苦,只有精彩。”
“噢?”陈凯之笑了,其实他还想再装一下逼的,无非是说,哪里,哪里,比不得苏公之类的话,当然,想到自己的来意,陈凯之还是把这虚伪的客套之词咽了回去。
还是以诚相待为好,有时候装得过了,各种虚情假意,反而难以使人相信你的诚意了。
这就如上一世的客套话一般,什么您好、再见之类,起初的时候,让人听得如沐春风,可如此客套的话说多了,反而就使人生厌,甚至生出防备之心了,这并非是这经典的客套、寒暄有什么问题,问题的关键在于,绝大多数的销售人员,大抵都过份的使用了这些用词,反而令人觉得别有所图,因此,越是希望打动一个人,与其在这虚礼客套上多下功夫,反不如显得不那么客套,用心去和人寻找一个彼此感兴趣的话题实在。
陈凯之便直截了当地道:“惭愧的很,不过,学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。”
这句话,便直接曝露了陈凯之整垮六部司的用心了。
苏芳眯着眼,打量着陈凯之,道:“护国公说这是不得已而为之,这是什么意思?”
陈凯之苦笑道:“我的处境,其实苏公很清楚,若是不敲山震虎,苏公以为,陈某能活到几时呢?”
苏芳没有接话,而是端起茶盏,轻轻地呷了口茶,不置可否的笑了笑。
陈凯之却是凝视着苏芳继续道:“可我也知道,苏公的处境并不太妙,那明镜司对苏公虎视眈眈,如果苏公是秀才,那明镜司就是兵,谁都知道,苏公乃是宰辅,自然不可能轻易动摇的,可明镜司若是狼子野心,要来个鱼死网破,只怕苏公也很不好受吧。”
苏芳颔首道:“所以呢?”
陈凯之正色道:“所以若是苏公愿与锦衣卫合作,或许可以铲除我们共同的敌人。”
苏芳沉默了一下,并没有露出心动的样子。
他随即笑了,道:“护国公好算计,今日不但让老夫大开眼界,转过身,却想和老夫合作,老夫现在……确实有一点麻烦,不过倒也不算什么,老夫宦海沉浮,已三十年了,三十年来,什么事不曾见过呢?护国公可能找错人了,在老夫看来,若是明镜司当真不容老夫,老夫可以独自与他们拼一拼,就算拼不过,至不济,不过是告老还乡,大不了,致士罢了。可是依老夫看,护国公的心实在太大了,老夫与你合作,成,也不过是在庙堂上苟延残喘,败,可就是满盘皆输,葬送的,何止是老夫的仕途,哈哈……老夫老啦,可经受不住这个,所以……护国公多想了,你们的事,老夫并不想牵涉其中。”
他回绝得很干脆。
这的确是一个老狐狸。
显然,苏芳已经看出陈凯之玩出这么大的手笔,得罪了这么多人,他的心太大了。
苏芳不愿将自己和陈凯之绑在一起,这也是情有可原,他毕竟是内阁大学士,眼睛毒辣得很,似乎也很明白当下陈凯之的处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