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,他说到先帝的时候,依然不免觉得可惜。
那似乎是许多年前的往事了。
那个时候,自己在山中隐居,他记得,那是寒冬,那位初登大宝的天子只带着几个仆从,径直上山,想要向自己求教,这少年的天子,眉宇之间,有一股英气,使人见之愉悦,一次次的上山,王庆书也早和他结下了深厚的友谊。只是三两年之后,那天子又来,眉宇之间,却全无英气,有的只是惆怅,他凄厉的模样,匆匆和自己见过了一面,下山之后,便再无踪影。
晏先生虽在山中,却也知道,自此之后,朝廷的军政开始紊乱起来,许多尸位素餐,或是某些人被提拔起来,这天下虽看上去还算祥和,可实际上,却是隐患重重。
晏先生淡淡一笑,没想到自己,竟会追忆起这十数年前的旧事:“姓陈的这些宗室,除了先帝,以吾观之,俱都不过尔尔,庆书,你何必受那赵王的驱策呢,依吾之见,不若入山,也学我这般,寄情于山水吧,这没什么不好。”
王庆书笑了笑:“我虽有此志,可惜……可惜……”
见王庆书一脸恋恋不舍的样子,晏先生却是笑了:“也罢,以后不会提了。”
这时,有童子来,道:“先生,陈先生请先生去堂中。”
晏先生淡淡道:“去堂中做什么?”
“学候陈凯之来访。”
晏先生却是面无表情:“不必见,让他去吧。”
那童子应命而去。
可过了一会儿,那童子又来:“陈先生说,这位陈学候是个妙人,所以……”
王庆书这时道:“都说了不见,为何要三番五次来问,我正与兄长说话,你去回禀,就说不见。”
那童子咋舌,忙是去了。
王庆书笑着道:“你看,我就知道,这个陈凯之是极难缠的人。”
晏先生只是莞尔:“他有他的目的和使命,心有所图,也不是什么坏事,不能以此来论人的长短;只是老夫实是不愿见外客罢了。”
他话音落下不久,这时,却是那陈如峰亲自来了。
陈如峰显得很为难的样子,也不知是不是吃了陈凯之什么迷药,竟变得执着起来,他先向晏先生行礼:“先生。”
晏先生忙道:“怎么?”
陈如峰汗颜道:“那学候陈凯之……先生不妨见一见,我受他教诲,受益匪浅,此人的文章,极有意思,我将这文章都带……”
王庆书这时便笑道:“你上了你的当了,此人最擅的便是巧言令色,他的文章,本就是诱饵,理它作甚?”
陈如峰却不甘心,却是盯着晏先生。
晏先生叹了口气:“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,老夫还能说什么,既然如此,见一见也无妨,庆书贤弟,有你在,他就算有什么图谋,说烂了舌头,怕也是无法得逞的。老夫啊,这后半生,只上过一个人的当,便是你们大陈的先帝,当初在他身上,寄以了太大的期望,而今,早已是心灰意冷了,无妨,无妨,那么,就请他进来吧,去,温一壶酒,远来者,终究是客,既是相见,终是不免待客的俗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