仕途固然是前途,可著书立说,将来的前途,更是不可限量啊,这眼光得放远一些。
杨彪有点恼怒,可细细一想,人家说的也没错,人家所奉行的便是实践的思想,自然该去实践,著书立说,不就是空谈吗?
没有实践,旁人也不会轻易相信的,毕竟每个人的观点、想法都不一样的,只有实现了,旁人才会相信你。
思此,杨彪慢慢心平气和起来,顿了一下,却道:“你且等一等。”
说罢,他站了起来,从书架里取出了几张宣纸,接着提笔、下笔,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。
陈凯之则跪坐在一旁去看,眼眸不禁惊讶地一张,杨彪所记录的,竟是方才他在聚贤厅中所说的话。
“杨公,这是……”
杨彪待大致记录了下来,才抬起眼眸,一脸笑盈盈地朝陈凯之说道。
“此书你若是不著,老夫来著,吾为政数十年,虽也略得一些薄名,却深知治国之艰辛,现在天下承平,因此朝野内外,浮夸清谈的风气日甚一日,这样下去,可如何得了?你这实践之学,发人深省,令人耳目一新,老夫并不知道这部书立出来,最终会有什么反响,或者随波逐流,最终湮没于长河,可诚如汝之所言,若是不去尝试,怎么知道老夫所做所为,是否可以检验呢?其实……进入仕途是实践,著书立说,也是实践。”
“自然……”他深深地看了陈凯之一眼,整个人越发亲切和蔼:“子曰,三人行、必有吾师,闻道有先后,老夫虽是年长你不知几何,可汝却先闻其道,在这方面,你是老夫的老师,从现在起,老夫希望能够随时和你攀谈,整理你的言行,要修出一部书来,你看,如何?”
陈凯之惊得目瞪口呆,清隽的面容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,天人阁的首辅大学士,居然给自己立说?
他看着杨彪一脸认真的模样,陈凯之的嘴角微微张了张,想说些什么,突的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,此刻他竟有些不知所措。
他在这个世上,见识过太多的套路,那些利益熏心,那些自以为是的人,真是不知凡几,可他也见过似恩师那般,淡泊名利之人。
至于这位杨学士,以他的名誉和声望,自己和他相差,是何其的悬殊,可是他竟……
要知道,著书立说,一般都是弟子做的事。
比如孔子的论语,就是他的弟子们整理了他平时的言行,从而编成。儒家各派能够盛行于世,都和弟子们总结归纳了孔圣人的思想分不开关系。
这本来是弟子的事,可是杨彪居然一点都不在乎他的身份,要为他陈凯之著书,这似乎是破天荒的事。
看着头发已经花白,眼眸带着满满真挚的看着他的杨彪,陈凯之汗颜道:“学生何德何能,杨公此举,学生愧不敢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