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凯之则是徐徐地端起了茶盏,吹开了茶盏中那碧绿茶水上飘起的茶沫,随即他才笑吟吟地抬眸道:“李子先生,何故一言不发?”
这话说得轻描淡写,却是给了李文彬一股无形的压迫感。
他更感觉自己无地自容了,堂堂衍圣公府的子爵,竟闹出这等笑话,这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,瞬间只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,像是被人打了一般,格外疼痛。
那……他必须得挽回面子,不然以后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?
因此他迎视陈凯之的目光,支支吾吾地道:“或许记错了吧。”
陈凯之呷了口茶,徐徐地将茶盏放到了案上,翩翩少年,显得极为淡定,没有那种拿捏了别人七寸便张狂的样子,却是宠辱不惊,令人不禁感觉感觉气度非凡。
此时,他嘴角微勾,抿了抿嘴道:“是吗?我还以为李子先生当真对梁子健先生很是了解呢。”
噗……
一旁的一个客人终是忍不住了,噗嗤一笑。
方才李文彬表达了对那梁子健先生的推崇,若是梁子健先生当真有这部书,李文彬怎么会说错?
这等轻描淡写暗藏着机锋的讽刺,实是高明。
李文彬双目无神,面色煞白,口里嚅嗫着,却不知说什么好。此刻他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,说什么也挽回不了自己的错误,因此只能保持沉默。
李文彬的心里其实是羞愤的,整个人被气坏了,心口像是一口巨石压在那里,呼吸都急促了,可是心里就算多厌恶陈凯之,此刻他拿陈凯之一点办法也没,只能怔怔地看着陈凯之,目光之中带着恨意。
那帘中的臻臻小姐也是微微愕然。
显然她没有料到,会发生这样的情况。
这卷帘之后,是一盏冉冉的红灯,臻臻便欠身优雅的坐在胡凳上,红烛冉冉,照得她的肤色宛如凝脂一般剔透,峨眉明眸,玉面之上,没有施什么庸俗的粉黛,颦笑之间,都显得楚楚动人。
臻臻起初对于这个来访的少年人,是没有太多在意的,虽然据说是个无双才子,可对于才子,她虽在此敷衍,却并没有太大的兴致,反而对于李文彬,她倒是高看了几分,这是因为李文彬背后,是一个经学世家,还有他身上的这个官身。
这李文彬的前途,将来必定是扶摇直上。
可万万料不到,就这么一个小小少年,看上去倒还稚嫩,却是反手之间,竟让李文彬直接陷入了最尴尬的境地,甚至让李文彬毫无反驳之地。
这份心思,还有那不露声色之后的城府,真是让人觉得罕见。
臻臻这才意识到,自己产生了严重的误判,她忍不住透着珠帘,打量着隐约的陈凯之。
这是一个少年,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岁罢了,面如冠玉,长眉下,眼睛微垂,似是敛藏了光华在其中,除了俊秀,似乎很难看出这少年有什么过人之处。
她便嫣然一笑,道:“前几日,我听人说北燕国与倭人在乐浪大战,北燕国大获全胜,真是可喜可贺的事啊。”
她突然说起了当今天下的时局,转移了话题,这是有为李文彬解围的意思。
李文彬在方才的话题上,分明已被陈凯之直接打倒在地,无论如何解释也翻不了身,臻臻善解人意,不管怎样,李文彬也是天香楼里的贵客,怎么也不能让李文彬太难堪了。
陈凯之似乎也没有追究,面色淡淡一副懒得继续计较的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