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就在卯时三刻,衍圣公府的祭祀也随之开始了。
祭祀的三大项,子孙、祭文还有冷猪肉。
嫡系子孙们在此,是要告诉圣贤,家族已经枝繁叶茂。
祭文则是一日又复一日的宣讲着圣贤的功绩,虽然这祭文已经数百年来,从未改动过一字了,唯一改动的,就是圣贤的称谓,总之,称谓已是越来越冗长,乃至于单单称谓,一纸的祭文都未必能装得下。
最后的冷猪肉,才是重中之重,子孙们需要吃,圣贤亦需要吃,这便是所谓的代入感,就如子孙若是好se,不免要代入自己的亡祖,想来亡祖们在泉下,也一定寂寞吧,所以少不得要烧一些纸糊的美人,烧的愈多,便越是代表了孝心。
可衍圣公府却是不同的,祖上是圣贤,圣贤怎么能爱华丽的车马,怎么能爱美人,怎么能对锦衣华服有兴趣?所以圣贤们只好吃冷猪肉,吃了一年又一年,数百年过去,天下已面目全非,便是这衍圣公府,亦是越发的富丽堂皇,对于早已作古的圣贤来说,冷猪肉却是不变的。
在祭祀之后,那带着古韵的读书声,读到了学而第一篇,最后那一句:‘不患人之不己知,患人不知也’时,终于戛然而止。
这个时候,整个曲阜,便宛如生气勃勃起来。
七大公府的家主们,现在已经齐聚在杏坛。
于是地位崇高的衍圣公,穿戴着用最好的绸料所缝制的儒衫纶巾,便徐徐离开了大成殿,徐步来到了这里。
杏坛是一座方亭,重檐,四面歇山顶,十字结脊,黄瓦飞檐二层,双重斗拱。亭内藻井雕刻精细,彩绘金龙,色彩绚丽;相传孔圣人曾在杏坛聚集门徒讲学,所以在这里,这四周栽种了许多的杏树。
衍圣公一到,七大公的传人们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,深深朝衍圣公作揖。
衍圣公亦是神情凝重,予以回礼。
接着,如众星捧月一般,衍圣公跪坐。
在旁,伫立着一个礼官,他总会在合适的时候开始唱喏,当然,用的依旧是古韵。
在唱喏之后,衍圣公表情平淡。
他虽然肃穆,却显得有几分疲倦,显然一直都没有睡好,所以他只是淡淡道:“天人阁所送的文章,诸公可曾畅读?”
七大公纷纷点头。
于是衍圣公便叹口气:“叹为观止啊,诸公的意下呢?”
衍圣公是不能笑的,所以他永远绷着个脸,也不知是自衍圣公府筹建起来之后,哪一代的衍圣公所定下的规矩。
既然衍圣公不能笑,时刻紧绷着脸,那么……七大公府的当家之主,自然也就不能笑了,以至于步入了曲阜的儒生们,也渐渐开始不得笑了。
笑,成了失礼的举动,而失礼,则为大忌。
文成公徐徐道:“此奇文也,善!”
文忠公沉着脸,附和着:“善!”
这都是表达了对此文的嘉许。
唯有文正公微眯着眼,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:“虽善,却也颇有争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