奉天殿。
在那炮声隆隆之中,所有人都显得精神有些紧张。
能坐在这里论政之人,绝大多数的年轻都不轻,垂垂老矣,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折腾?
不过素来坐而论道乃是传统,越是这千钧一发之时,那掷地有声的话反而更多一些。
此时说话的乃是应天府尹顾佐,这位顾大人是素来刚正不阿的,他有时入内廷办公,独处一间小夹室,不是议政不与官员们群坐。人们称他为“顾独坐”。当着大家的面,顾佐显得慷慨激昂:“北京城中,有军马二十余万,这俱都是精兵健卒,城内士绅百姓,又多依附朝廷,心向我大明,城外谅山疲惫之贼,区区二万余也,可是城中军马,竟是龟缩不出,任由那谅山贼攻取城门,本官虽非行伍之人,却也知道,凡行军打仗,讲究的便是一个势字,龟缩避战,这是覆亡之道。朝廷不能再姑息养奸了,诸公,听我一言,我等理应进言,奉劝天子,调集重兵,阻击谅山贼寇,使贼无处可遁,方能保全社稷哪。”
顾佐说得很是痛心,不过他是主战派,颇得人心。
原本谅山贼在松江和崇明、长兴,主战派的支持者并不多,绝大多数人是满足于现状的,毕竟几十万大军留在金陵,总是教人安心一些。
可是现在,谅山贼都到了城门下头,这一惊一乍的放炮,可怎么受得了。于是乎,主战之人甚嚣尘上。就不肯再灰溜溜的任人宰割了。
顾佐昂然道:“若是朝廷出击,应天府自当在城中招募乡勇,协助守城,我精兵强将,则出城而击,城中军民,上下一心,区区贼寇。旦夕可破。”
他话音落下,许多人为之叫好,有人摇头晃脑道:“顾公高论,理当如此。”
“谅山区区贼寇,便是萤火之光要与日月争辉,朝廷兵马是他十倍,为何怯战!”
“朝中出了奸臣。必是误导了天子,亦是误了江山社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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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淮则是稳稳当当的坐在金銮殿边的一侧,眼眸半张半合,似在打盹儿。
不过大家却都注意到了他,这位历经了三朝的老臣,也算是硕果仅存。如今身居高位,尤其是随着天子对于朝政越来越荒废,这内阁学士的作用便越来越大了。
其实学士和太监差不多,都是天子偷懒的工具,太祖皇帝在的时候。那位工作狂几乎将所有的工作大包大揽,事无巨细。即便是废寝忘食都要过问,因而就没有太监们什么事,更不会有学士什么事儿了,即便是大臣,太祖皇帝也觉得不重要,看谁不顺眼,砍了就是,杀你全家,眼睛都不眨一下,之所以如此,是因为太祖皇帝根本不担心大臣们干不了活,干不了,自己捋起袖子来干就是,没有张屠夫,难道还吃不到肉么?
之后到了先帝,先帝也还算勤勉,虽然不比太祖,却总算对得起勤政二字,只是偶尔也会偷一些小懒,天子偷闲的时候,干活的自然就成了太监和内阁学士,于是这两类人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了,毕竟这世上的皇帝都不是太祖那般的官员终结者。
到了如今,天子开始还好,可是随着战事越来越紧张,天子关心的永远都是军务,其他的事,他不关心,既没精力,也没心情,于是,除了军务之外,其他的事,几乎都是黄淮大包大揽。
此时的黄淮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比起他的老前辈解缙,权柄更大,这位从前的小跟班,如今是举足轻重,将其称之为这宰辅也不为过。
有人不禁起身,对黄淮道:“黄公意下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