郝风楼当然不敢怠慢,道:“微臣此番带船前来。本就是打算将这船献给朝廷。”
朱棣摇头道:“这些船当然是献给朝廷,可是往后呢?海防船厂还要给朝廷造船。朕要的不是几艘宝船,也不是几艘炮船,而是数十数百甚至上千,难道这些也等着你们来进献?你放心,朕不会教你们吃亏,你们是功臣,哪里有让功臣吃亏的道理。”
朱棣顿了一下,继续道,:“朕会让户部拟个章程,想尽办法让户部每年拨三十万两银子,除此之外,内帑这边也会筹措十几万两,这些银子本是用来给龙江船厂造船的,而如今则拨付海防船厂了。你们郝家怎样造船,这是你们的事,可是到时如数交船即可。”
朱棣吁了口气,才接着道:“有了这些船,后年开春就可让郑和出航了。”
郝风楼听了,心里的一块大石不由落地。
其实郝家虽然家财百万,可是这造船确实损耗很大,献上十艘八艘舰船,郝家还能支撑,可是一直这么源源不断地进献,郝家怕也吃不消。
如今朝廷愿意拿出银子,一年是四十余万两纹银,却算是将这海防造船的地位稳固下来。
朝廷说是拨付,其实无非就是订单而已,海防船厂如今养了这么多人,要改良舰船,要造船,便少不得搭建船坞,少不得建钢坊、木坊、缆坊、帆布坊,甚至还要制造油漆之类。
这可是数万人的生计,而这数万人每月都有俸银,有了银子就要衣食住行,所以也吸引了不少客商入住,若说谅山如今已渐渐成为交趾的政治、经济中心,那么这海防则主要倚靠的就是造船。
朝廷不给银子,郝家养不起,只有持续不断地拿出真金白银,这造船大业才能一直持续下去,因为要造船,所以需要收购大量的船料,而交趾的百姓如今许多人都靠采矿和采木以及种棉过活,一方面供应谅山,另方面则是供应海防,几乎整个交趾大致上已经有了次序,谅山和海防负责制造,制造这一头自然是郝家的主业。而交趾的豪门士绅则是组织交趾各府各县提供原料。在经济关系上,这些人已经依附于郝家,郝家的一举一动都足以关系着他们家族的兴亡。
因此想要交趾稳定,想要稳固郝家在交趾的地位,这‘订单’是必不可少的。
谅山的产业倒是无妨,如今谅山布、谅山木具和谅山的铁器已经驰名天下,购置者如过江之鲫,这不但是因为谅山的商品质优,更重要的还是价格低廉。
制造的规模越大,成本就越低,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。就以纺织为例,若是自给自足,自己去购买棉花纺出布来,keneng这一斤棉花至少一百三十钱以上,可若是郝家的丝纺收购,价格就可以压到八十文以下,理由很简单,前者是零售,后者是批发,前者买卖棉花是商家说了算,而后者收购棉花则是郝家说了算,商家们宁愿八十文将自己的丝全部兜售给郝家,也不会愿意一百三十文的兜售给寻常百姓。
收购的环节大大地压缩了成本,除此之外,制造、运输方面的环节也将成本压到了最低,郝家的布坊用的都是最新式的织机,和寻常百姓人家那种老旧的织机效率增加何止数倍,更不必说寻常百姓织布出来也舍不得去浸染,就算想要染布的也必须送到染坊去,染坊少不得要收你十个八个的铜板,可是郝家这边自建的染坊却所费不多。
最后结果就是,就算你自己买了棉花回去织布,最后制成土不垃几的布料,一匹布的消耗是四百三十多文,而郝家一匹布,三百五十文就可以出货,随即商贾们带着布匹贩卖各地,终端的价格也不过是六百余文而已,这样的布匹成色又好,纹理又是新颖,只是多一点钱,便可购置,还省了大量的人工,自然而然让人趋之若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