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零八章:帝心

谁知王安反而非但不忧,抿嘴一笑,很不在乎地道:“他们要弹劾就让他们弹劾好了。你呀,糊涂。好歹你也是跟着咱家的人,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,陛下设东厂为的是什么?说得好听点叫查探谋逆妖言之事,其实嘛,说穿了。就是监察朝野百官人等,咱们是陛下的鞭子。是棍棒,专门用来敲打这些文武官员的,他们越是闹越是骂,岂不正好说咱们东厂虽然是初创,却颇有成效么?”

王安顿了一下,继续道:“再有,东厂创建是陛下的心思,而陛下乃是圣明天子,并非昏聩之君,他既然拿定了主意筹建东厂,那么就必定是深思熟虑,东厂刚刚建了起来,大家反对东厂,岂不是让陛下的脸面无光?陛下自然有他的主意,东厂起来,要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,就得有权威,想要有权威,就不能轻易处置东厂上下人等,不但要包庇,还要纵容。所以那些个奏书弹劾得越厉害,陛下非但不会见怪,反而更加包庇。咱们东厂嘛,不必怕,放心大胆地办事,不立威,何以服众?不杀几个人,不让人痛不欲生,求生不得、求死不能,怎么显示手段?告诉下头,他们还是太轻了,还不够狠,得杀几个人,放点儿血,才当得起东厂二字。这话儿,你传下去,没什么可遮掩的,咱家就是这么个意思,也不怕别人知道。”

说罢,王安脚步匆匆地入宫去了。

谁知这王安其实还是晚了一步,毕竟他的东厂是初创,人员配备不齐,也不足够专业,消息的传递自然远远不及锦衣卫,这些时日,锦衣卫就像打了鸡血一样,那船队的消息一到,立即便来了精神,火速上奏。

而此时,朱棣手里拿着这份奏书,已召来了指挥使纪纲和内阁的几个阁员,见王安进来,只是颌首点头。

在御案的一头则是一沓弹劾的奏书,对于这些奏书,王安连想都不必想,便知道是御使们弹劾的。

不过王安并不以为意,陛下的习惯,他是十分清楚的,这些个奏书,凡是放在案头的左侧,说明是打算着紧儿要办,可若是放在右侧,基本上就是打算留中不发,命人存档,也就是不打算理这么一档子事了。而这些弹劾的奏书恰恰是放在右侧,由此可见陛下压根就不想管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。

不过朱棣真正关心的自是船队的事,他拿着奏书,有节拍地打着御案,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解缙道:“不是郝风楼?不是三月之前命他入京么?而海防的船厂,也听闻造出了船,按理这个时节也该到了。”

解缙却是摇头,笑吟吟地道:“陛下,微臣特意去询问过大食人,他们对船只最是精通,直接就说了,这支船队绝无可能是从交趾方向来的,若是交趾方向,在泉州便有警讯,这一路过来、福州、温州、宁波等府的海路巡检,怎么可能会没发现有舰船?各州各府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,反倒直接在松江那儿被人发现踪迹,除非是从天而降。”

朱棣顿时流露出了失望之色,那船队是什么规模,其实也是语焉不详,多半也就是海路巡检衙门那边有什么误报。

解缙又道:“况且微臣以为,这海防船厂要造出船来实在不易,据那些大食人所言,和工部差不多,都说是这造船糜费时日巨多,没有三年之功是成不了的。郝佥事未免心急,当时说什么一年半载,微臣便觉得可疑,哎……不过他是少年心性,或许也只是随口一说,就像孩子,砸烂了瓷瓶,少不了就要用几句童言掩饰一番,呵呵……”

解缙故意干笑,他的话里头可不是说孩子这么简单,很明显,郝风楼不是孩子,孩子打烂了瓷瓶,等于是说郝风楼毁了船厂,现在旧事重提,再加上那龙江的巨舰就摆在那儿,陛下的心里一直不痛快,此时也算是痛打落水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