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看,还是去谅山吧,留在这里,谁知道会如何?近支上百口的性命若是真要遇到了变故,一切都悔之莫及了。依我看…咳咳……说句不该说的话,这里是不能留了,这十年来,兵荒马乱,没一刻的安生,天天提心吊胆,哪里能安心睡过一次好觉?今日是陈氏,明日是胡氏,后日是明军现如今……哎”
“二叔,这话不对,汉人这样欺咱们,南部举起了义旗又有什么不好?咱们不如在这里迎接……”
“混账,你懂个什么!义旗?汉人不是好东西,你以为广平府那些人就会善待你我?哼,到了现在还不明白吗,这些事和我们没关系,眼下最紧要的是保全自己。连自己都保全不了,还说个什么?我看二叔说的对还是去谅山吧,进了谅山,至少阖族老小安全无虞大家过安生的日子,地呢,暂时就留在这里也无妨,将来迟早还可以回来,让黎福在这儿看着,断不会出什么差错。再者说谅山那里,禄州侯向来仁义
咱们黎家也算和他有些交情,有他照拂,料来可保无忧这里的事,咱们黎家不要搀和就算搀和也搀和不了,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才是。”
“话虽如此,我却有几句话说。”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摇头晃脑地道:“去谅山不是不可以,可是人离乡贱啊,咱们祖宗百年的基业难道就这么弃之不顾?这是其一。这其二嘛,举家迁徙,这么多人,途径这么多的府县,这清化以北说是太平,可是莫要忘了,沿途的官府却也是要吃人的,只怕……”
说话的这人倒是道出了现实中的难处,如今出了事,关禁更严,沿途这么多关卡,你要过去,出了清化,你就什么都不是,还不是随意被人勒索?
黎洪也是默然,一时之间又下定不了决心了。
这一夜,他一宿没有睡,披着衣衫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在这宅里走动,到了次日天光,却是有人来报了,道:“老爷,老爷,整个清化府都阄起来了。”
一听到闹字,黎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,皱着眉头问:“闹?是什么人阄?是乱兵还是乱贼?”
来人却是道:“不,不,是从谅山那里来了穿鱼服的亲军,说是火铳队的人奉了禄州侯之命特来接引大家去谅山,说是想去的,三日之内及早做好准备,三日之后的卯时出发,沿途必定会给予照应。”
黎洪一听,顿时大喜,这火铳队,据说确实是大明亲军的编制,而火铳手在寻常人眼里自是高不可攀的存在,毕竟火铳队曾在安南战功彪炳,如今禄州侯命人来接引,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,来的火铳手肯定不多,至多也就三四个人,靠三四个人保护大家安全,那自是玩笑,可是不要忘了火铳队护送,沿途若是遇到关卡,途径了其他各府各县,若是有人敢刁难,那么势必这些亲军就要出面,他们的名份可是大明天子的亲军,同时又是禄州侯和海防侯的人,这沿途之上,谁敢造次?即便有人想撕破脸,大家也不怕,敢动这些亲军,用不了多久,自然会有人去找他们的麻烦。
虽然这只是一个形式,却如一颗定心丸,黎洪不但感受到了郝家的诚意,更是连最后一点担忧都没了。人家如此诚心,处处为自己着想,料来将来到了谅山,必定还会有照拂,禄州侯如此细心,不但使人感动,也使黎洪感觉到这渺茫的前途突然有了些许的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