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人叫黎洪,便是听了别人的指点,特意从清化府赶来的。先是寒暄几句,郝政便笑吟吟地道:“清化的陈儒士。我与他相交甚笃,他曾提及你,说黎家乃是清化望族,孝悌之家,本侯早盼能与你相见,只是一直抽不开身……”
黎洪听得诚惶诚恐,忙道:“有劳侯爷惦记,黎家比起……”
郝政微微皱眉,摆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,颇带几分正色的口吻道:“这是什么话,君子相交,论什么家世?”
黎洪便惭愧起来。紧接着郝政便笑吟吟地说起了一些清化的事,顺带儿便提到了清化府的五斗桥,忍不住叹道:“积善之家,本当如此。”
黎洪顿时满面红光起来,这五斗桥如今是清化府的名声,可是这里头却也有个故事。五十多年前,清化府大旱,清化士绅纷纷举行了各种祈雨的活动,而黎家自然也不甘落人后,当时黎家的家主亲率子弟三十余人,到了干涸的河边,说河水干涸,乃上仙不忍百姓无桥泅渡,是以下令在那儿建桥,自此乌云压顶,大雨倾盆。
这些事带着几分古怪,自然有夸大的可能,不过却是黎家引以为傲的资本,说到这桥,黎家的子弟便不觉得增色,甚感荣光。
而现在,郝政如聊家常一般将这五斗桥说出来,倒是让黎洪很是意外,因为方才郝政的一番寒暄不过是场面话,只是让他心里有几分暖意罢了,若真要说这位如日中天的禄州侯会关注一个小小的清化豪族,未免有点算是非分之想。
可是现在,他突然意识到,这位禄州侯不但对清化府了若指掌,对他黎家也是极为看重,否则又怎会在乎这五斗桥的事?如此一来,黎洪心里不免暖意更甚,受人敬重必定是一件愉快的事,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禄州侯这般位高权重的大人物,不但是大明封臣,更算是大明朝廷在此的半个代表人物。
黎洪不由笑道:“侯爷谬赞。”
郝政旋即道:“只是不知黎兄来此所为何事?”
人家亲口问出这个问题,如此恳切,反倒让黎洪有些不好意思了,苦笑道:“说来惭愧,黎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,此次前来,却是请侯爷救我阖族一家生计。”
郝政皱眉道:“你说便是。”
黎洪道:“黎家在清化也算是有些声誉,日子倒也尚且过得去,不敢说富甲天下,却也有那么万亩良田,今年开始种了棉花,谅山这边也收购,原本生计是不成问题的,可是自本地父母张且上任便开征税赋,说什么棉花的税赋理应高一些,原本缴纳棉税却也没什么,可是交趾转运使司却又在清江设卡,说是凡有船只押货至清江江面,也要缴纳水钱,说这是朝廷的意思,此后清化本地官吏又是三番五次上门……哎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