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疾不徐地入宫,这一次竟不是在暖阁召见,而是在景泰殿。
郝风楼慢慢地踱步进去,便看到了朱棣的背影。
这个如山的背影此刻背着手站在殿柱一边,目光凝视着红漆的柱子。
他一动不动,极为出神,仿佛世间万物、万里的山河和亿万的子民此刻都已经抛之脑后。
郝风楼蹑手蹑脚地进去,并不想打扰,索性将自己当作了空气。想站在一边耐心等候。
谁知朱棣的脑后却像是长了眼睛,用着那洪钟般的声音道:“怎么?做贼心虚?为何要蹑手蹑脚?不敢来见朕吗?”
郝风楼只得苦笑着道:“父皇,儿臣没有蹑手蹑脚。”
朱棣却并没有转身,道:“那罪过可就更大了,知错而不改。明知不可为而为之,难道你以为这样就显得你清白吗?”
郝风楼忍不住道:“父皇……那……”
朱棣的声音渐冷,道:“朕知道你要解释,你要告诉朕,那些船厂之中有多少藏污纳垢,也想告诉朕,那郎中朱谦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,那朱谦何等的可恶。”
“可是……你难道不知道吗?朱谦可恶,你不必说,朕也知道,那些船厂的上下官吏可恨,你不说,朕也知道。你以为朕是在闭着眼治国?你以为下头的事都能蒙蔽朕的眼睛?”
“你错了,朕什么都知道,朕正因为知道却不声张,你道是为何?”
“郝风楼,谁水至清则无鱼、人至察则无徒啊。朕原以为你很聪明,识得大体,难道连这句话都不明白吗?建文在的时候,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,不错,他是天子,各地的藩王拥有军队,各镇一方,身为天子,断不能姑息,甚至朕现在敢对你说,藩王对朝廷是有危害的,长此以往,大明朝必定会为此而分崩离析。建文知道,他并不蠢,其实……他还算是个聪明的孩子。可是你知道为何他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?”